不複當年舊時人 第52章 化腸散 以身試毒
念雪趕到含玉殿的時候,沈晨夕正和白桃說著話,青杏和烏梅二人則在整理製作山楂糕的工具。
“沈主子,沈主子……”念雪輕聲叫喚。
沈晨夕見念雪神色有些慌張,便走到殿外,順帶著把門掩上:“詩韻她怎麼啦?”
“沈主子,我家主子腹痛難忍,奴婢去請了李太醫過來看,李太醫卻說是中毒,主子讓奴婢請您過去,說有重要的事情與您商量。”念雪急得眼圈發紅。
沈晨夕進殿喚了白桃:“你去把剩餘的那些山楂放好,再帶上幾塊山楂糕,隨我去芳儀殿走一趟。”
“是,主子。”白桃立刻行動,將沒用完的山楂放入籃內,又帶上幾塊山楂糕,與沈晨夕同往芳儀殿而去。
一路上,沈晨夕的腳步越來越快,裙裾翻飛間,幾乎要跑起來。
白桃的腦海中閃過小丁子殷勤的笑容,那籃紅豔豔的山楂,以及許詩韻品嘗山楂糕時滿足的神情。
若真是山楂有問題,那這件事就是針對沈晨夕的。
芳儀殿內,藥香味在空氣中彌漫。
許詩韻半倚在床榻上,臉色慘白如紙,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透,貼在麵板上。
“夕夕……”許詩韻見到沈晨夕,虛弱地叫喚一聲。
沈晨夕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床前,握住許詩韻冰涼的手,問道:“念雪說,你中了毒,現在感覺如何?”
“元琅為我施了針,已經好多了,待會兒再喝些藥,毒就能全解。”許詩韻道。
沈晨夕看向李元琅:“李太醫,她中的是什麼毒?”
李元琅神色凝重:“她中的毒乃是“化腸散”,此毒混入食物中,極難察覺。初期症狀為腹部絞痛,繼而會引發昏厥,若不及時救治,一日內即可致命,所幸她吃得不多,隻是有些疼痛,沒有大礙。”
“化腸散……”沈晨夕暗暗握緊拳頭。
李元琅道:“化腸散非尋常毒藥,無法用銀針識彆,寶宜公主年紀幼小,她若中毒,後果隻會更加嚴重。”
沈晨夕示意白桃取出山楂糕:“李太醫,可有辦法確認裡麵是否有化腸散?”
李元琅點點頭:“銀針雖然無法識彆,但此毒並非不能查驗,我有辦法,可以判斷山楂糕中是否混入化腸散。”
說著,他將白桃遞過來的山楂糕放在桌上,然後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少量透明液體,液體滴落在糕點上,隻見兩者接觸的地方漸漸泛起綠色。
紅色的山楂糕上出現綠色斑點,看著極為明顯。
“果然。”李元琅沉聲道:“毒就在山楂糕裡麵,詩韻所中之毒,就是化腸散。”
許詩韻對沈晨夕說:“夕夕,我懷疑……我懷疑是有人利用寶宜公主,靜妃娘娘是寶宜公主的生母,寶宜公主應該是聽了她的話才……”
沈晨夕卻搖頭:“靜妃並無理由害我,況且,她也不會拿親生女兒當誘餌,拿她的的性命作賭注,寶宜公主確實來過含玉殿,要我做山楂糕,這事不假,但唆使她的人,必然藏在暗處。”
她突然想起什麼,吩咐白桃:“去取幾顆我讓你留下的山楂。”
白桃連忙取來一個小布袋,從裡麵抖出幾顆鮮紅的山楂。
李元琅如法炮製測驗,結果山楂表麵也隱隱出現綠色。
“看來,毒就在山楂上麵。”李元琅仔細檢查後確認:“是采摘後浸染的毒,表皮完好,但毒已滲透入內。”
念雪看了看山楂糕和山楂,疑惑道:“李太醫,那山楂糕上的顏色好像更深一些,這是為何?”
李元琅解釋:“因為此毒加熱之後,毒性更大。”
許詩韻突然抓住沈晨夕的手腕:“夕夕,這些山楂糕,本來是你給寶宜公主準備的,若我沒吃,那豈不是要出大事。”
沈晨夕給寶宜公主做山楂糕,若寶宜公主因此中毒,那沈晨夕定會被人指稱下毒謀害小公主。
“你中毒這件事,千萬不要聲張,李太醫,你也同樣,彆跟其他太醫提起。”沈晨夕說。
李元琅點頭:“沈才人所言極是,此事頗為蹊蹺,若驚動幕後指使之人,恐怕很難處理,我絕不多嘴。”
許詩韻虛弱地咳嗽幾聲:“那我們該怎麼辦,就這樣當作什麼也沒發生嗎?”
白桃道:“那怎麼行啊,寶宜公主還等著吃山楂糕呢,冬至宴近在眼前,重新做肯定是來不及了,寶宜公主吃不著山楂糕,怕會鬨脾氣,說到底,還是我們主子的錯。”
沈晨夕琢磨片刻:“我有個辦法,既能把寶宜公主應付過去,還能揪出下毒之人,讓他們自作自受!”
“什麼辦法?”許詩韻十分期待沈晨夕的妙計。
沈晨夕看著桌上的山楂糕,目光中帶了幾絲殺氣:“很簡單,隻要我把它們吃下去,成為受害者……”
“什麼?”許詩韻驚得撐起身子,隨即因疼痛而悶哼一聲:“夕夕,你明知有毒,還要吃下去啊,你是不知道,我剛纔有多難受。”
沈晨夕握住許詩韻的手:“不這樣做,很難把他們揪出來,放心吧,我又不是要毒死自己。”
李元琅緊鎖眉頭:“還是有些冒險了,服下化腸散,疼痛難忍,雖不致死,可所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耐呀!”
“那與生孩子所受的痛苦相比,如何?”沈晨夕問。
李元琅沉吟片刻,道:“應該差不多。”
沈晨夕眼神堅定:“你隻管準備好解毒之藥,我要讓他們天衣無縫的計劃徹底失敗。冬至宴,我不好過,他們更不好過!”
許詩韻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不行,夕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能有事。”
沈晨夕拍拍她的手:“這是最好的辦法。”
室內陷入一片沉默,良久,李元琅長歎一聲:“沈才人既有此決心,我自當全力配合,務必控製食量,三小塊足矣,最多不能超過五塊,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其實,超過十塊,才會危及性命,但李元琅為避免發生意外,便往少了說。
沈晨夕點頭,轉向白桃:“你記住,今日所見所聞,絕不可外傳。”
白桃含淚應下。
沈晨夕拿起一塊山楂糕,深吸一口氣,張嘴咬下,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化開,與往常無異。
許詩韻彆過臉去,不忍看她。
沈晨夕又吃了兩小塊,然後靜靜等待。
起初,並無異樣,約莫一頓飯的工夫後,沈晨夕皺眉,雙手按住腹部,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她強撐著身體,笑道:“看來……我的運氣……不如詩韻好……”
話音未落,一陣劇痛便如刀絞般從腹部炸開。沈晨夕彎下腰去,手指死死抓住桌沿,指節泛白。
“主子!”白桃驚呼。
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襲來,每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動,冷汗浸透了沈晨夕的衣衫,她開始站立不穩。
眾人雖然知道沈晨夕是在做局,但見到她痛苦的模樣,心中還是十分難受。
白桃扶著沈晨夕往外走。
沈晨夕艱難開口:“白桃,你……等冬至宴開始……就去……告訴皇帝……”
說完,她竟握起拳頭,往自己腦門上狠狠捶了一記,把自己給打暈。
“夕夕!”許詩韻被她的舉動嚇得不輕。
李元琅的眼中卻流露出幾分欣賞:“這樣也好,可以少受些疼痛的折磨,沈才人行事如此斬釘截鐵,毫不猶豫,是個做大事的人啊,這後宮的天,恐怕真要變了,詩韻,不用擔心,她比我想像的還要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