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當年舊時人 第48章 論公事 問取芳心
“小公主年幼無知,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靜妃怕是會恨死那個害她女兒的人吧。上次,你僥幸躲過一劫,這次,非把你收拾了不可。”順嬪自言自語,心中開始盤算起新的計劃來。
不久之後的冬至宴,或許是個好機會。
沈晨夕幫寶宜公主堆完雪人,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寶宜公主拉著沈晨夕的手,問道:“姐姐,以後你還能陪我玩嗎?”
沈晨夕為她整理被風吹亂的鬢發,笑著說:“當然能。”
寶宜公主容易跟人親近,隻是後宮嬪妃大多忙於爭寵,沒心思討好一個未來沒什麼前途的小公主,因此,真正願意陪她玩的人寥寥無幾。
今日,沈晨夕陪她玩了半天,她高興得很。
論輩分,沈晨夕和她的母親靜妃同級,算是她的姨娘,但寶宜公主卻稱其為姐姐,靜妃也聽之任之,懶得糾正。
“外麵太冷,快回去吧,小心得凍瘡。”靜妃扯了扯寶宜公主。
寶宜公主依依不捨地跟隨靜妃而去。
沈晨夕見青杏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便問:“你在想什麼?”
青杏抬首:“奴婢……奴婢在想,靜妃娘娘會不會是故意讓寶宜公主接近您,有所圖謀。”
沈晨夕莞爾一笑:“你多慮了。”
青杏心想:“好險,差點被她發現,以後還得更加小心纔是。”
大雪紛紛揚揚地下了兩天,直到未時才停下。
雪地中,長長的腳印延伸到鎮城司門口。
鎮城司,是玄衣衛的辦事處,位於皇宮西北角,門前有兩棵老槐樹,光禿禿的枝丫刺向鉛灰色的天空。
九墨推開厚重的木門,抖落衣服上的積雪,快步穿過前院。
內堂,曹逸正伏案翻閱文書,案頭點著盞燈,燈火搖曳,將他俊美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
“大人。”九墨抱拳行禮。
曹逸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文書,道:“事情辦完了,坐吧。”
九墨沒有立即落座,而是從懷中掏出用牛皮紙包裹的卷宗,雙手呈上:“大人,這是屬下的幾位同僚在江南查訪半月所得,涉及三州七縣官員與當地盜匪勾結的證據。”
曹逸接過卷宗。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拆開係繩的動作乾淨利落。卷宗展開,密密麻麻的字型間夾雜著幾個人頭畫像和盜匪藏身處的地形圖。
“說說具體情況吧。”曹逸的聲音低沉冷硬。
九墨清了清嗓子,說道:“黑風幫盤踞江南水道已有三年,專門打劫河中過往商船,奇怪的是,他們總能避開官府巡邏,甚至提前知道哪艘船上有貴重貨物,前幾個月,他們還劫了一艘往京都運貨的官船。”
曹逸快速點頭:“是哪幾個不要命的地方官,竟有膽子敢包庇他們?”
九墨道:“屬下們暗中調查發現,吳州通判劉永,宣州鹽課司提舉勞格方等人,每月都會收到黑風幫送來的厚禮。”
曹逸眉頭微蹙,手指輕敲案板:“證據確鑿?”
“是。”九墨從袖中取出幾張折疊整齊的紙:“這是從黑風幫一名落單被捕人員手中查獲賬簿的抄本,上麵記載了每次行賄的金額,還有勞格方寫給黑風幫幫主的密信。”
曹逸接過那些紙張,對著燈光仔細檢查。他眼中閃過絲寒光:“真是好大的膽子,鹽課司提舉勾結盜匪劫掠官鹽,這是要掉腦袋的勾當。”
“不僅如此。”九墨壓低聲音:“這些官員背後可能另有其人。”
曹逸猛地抬頭,目光犀利:“你是說有朝中大臣也參與其中。”
“屬下不敢妄言。”九墨回答地謹慎:“但是,順著這條線追查下去,恐怕會牽出朝廷重臣。”
曹逸按住腰間的刀柄:“我們玄衣衛是替陛下辦事,朝廷重臣,也不是沒有抓過。”
室內一時寂靜。
九墨知道,曹逸就是皇帝手中的刀,朝中大臣,他全沒放在眼裡,可如果這把刀沒有用了,皇帝是否會過河拆橋?
也許曹逸知道,心裡有自己的想法。
曹逸沉思片刻,突然轉移話題,拋開公事,談起私事來:“九墨,你在京城可有相好的女子?”
九墨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大……大人,屬下忙於公務,哪有閒暇談情說愛。”
他心中發虛,以為自己和某位女子見麵的事情被曹逸知道了,生怕曹逸責怪他,因此急忙否認。
“遮遮掩掩地乾什麼,我問你,如何才能討女子歡心?”曹逸的聲音依然冷硬,但細聽之下,並無責怪的意思。
九墨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臉上浮現出促狹的笑容:“大人,您這是看上哪家千金了?”
曹逸沉聲道:“休得胡言!我隻是……辦案需要。”
辦案需要?辦件案子還要討女子歡心?
九墨強忍笑意:“是,屬下明白,辦案需要,大人想知道如何獲取女子芳心,這個問題嘛……”
他摸著下巴,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最簡單直接的法子,就是送些貴重禮物,珠寶首飾,綾羅綢緞,胭脂水粉,都是姑孃家喜歡的。”
曹逸卻道:“庸俗,這個法子不行。”
“那……那就寫情詩。”九墨試探道:“大人您武藝高強,若是能寫幾首纏綿悱惻的情詩,定能打動佳人芳心,位高權重,長相又好,還文武雙全,誰不喜歡呢。”
曹逸的臉色更加難看:“我不會寫詩,莫非你連這都不知,再給我好好想想。”
九墨撓了撓頭:“那就……那就來個英雄救美,屬下找機會,安排幾個無賴混混,大人您呢,就及時出手相救,那女子必然感激涕零,以身相許。”
曹逸有些生氣,伸手一拍,案上的茶杯被震得叮當作響:“這是什麼餿主意,你追求女子,難道要用如此手段嗎?”
九墨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那實在不行,就來硬的,大人武功高強,直接把人搶過來,生米煮成熟飯……”
“荒謬!”曹逸怒喝一聲,眼中寒光四射:“你把女子當成什麼了,貨物嗎?”
九墨嚇得跪倒在地:“屬下失言,大人恕罪,隻是屬下想不通,大人您一向冷麵無情,怎麼會對女子……如此憐惜。”
曹逸強壓怒火:“起來吧。”
他轉身走到窗前,忽然歎了口氣:“我遇到的,是一位很特彆的女子。”
九墨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問:“敢問大人,是哪家的千金如此有幸?”
曹逸沉默良久,輕聲道:“你不認識。”
九墨想起曹逸最近的奇怪舉動,眼珠一轉:“莫非是……宮裡的哪位娘娘?”
曹逸猛地轉身,眼神淩厲如刀。
九墨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擺手:“屬下胡言亂語,大人怎麼可能對後宮……”
“住口!”曹逸厲聲打斷他的話:“今日所言,你若傳出去半個字,休怪我翻臉無情。”
“屬下明白。”九墨額頭冒出冷汗:“屬下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不知道。”
曹逸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份卷宗:“繼續說正事,這幾日,你下趟江南,查出那些銀子最終流向了何處。”
九墨抱拳應諾:“屬下遵命。”
曹逸揮揮手:“你趕緊去吧,江南之事要緊。”
九墨躬身退出,關上門後,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他搖搖頭,踩著積雪離開,心想這硬石頭莫非要變成軟豆腐了?
室內,曹逸取出絲帕,輕輕撫過邊角那個“夕”字,冷峻的麵容流露出幾分柔和。
他喃喃自語:“夕夕,我要怎麼做,你才會接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