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當年舊時人 第24章 芳儀殿 探測虛實
許采女大半年沒有侍過寢,其中或許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沈晨夕帶著白桃往許采女的住處行去。
初秋的陽光已經沒有盛夏那般毒辣,但照在身上,仍有幾分熱意,沈晨夕微微出了些汗。
“主子,前麵就是許采女的居所了。”白桃低聲提醒道。
沈晨夕放眼望去,隻見一座小巧的宮殿掩映在幾株梨樹之後,比起其他嬪妃的住處,顯得更為冷清。
門頭掛著的牌匾已經有些褪色的痕跡,上麵是“芳儀殿”三個大字。
沈晨夕和白桃離芳儀殿還有段距離,門口一個穿著青色宮裝的宮女見到她們後,不知什麼原因,臉色驟變,急急忙忙地推門進屋。
“主子,她看起來怎麼似乎有些害怕,一看見我們就轉身進去了。”白桃疑惑道。
許采女和沈晨夕同級,按理說,她沒必要如此。
沈晨夕道:“靜觀其變吧,我們就在外邊等一會兒,她這麼著急進去,也許是許采女有什麼私密的事,不能讓我們知曉。”
兩人在外等了片刻,剛剛進屋的那名宮女又開門出來迎接。
“沈……沈采女安好。”那宮女慌忙行禮,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慌亂。
沈晨夕的目光微微閃動,將那宮女的反應儘收眼底:“不必多禮,你家主子可在裡麵?”
“在裡麵,奴婢先去通報。”那宮女說完,不等沈晨夕回應,便又急匆匆地轉身跑回屋。
白桃怨聲道:“這宮女怎的如此不懂規矩,剛纔不是進去過嘛,現在又要通報什麼,真是莫名其妙。”
沈晨夕輕聲道:“她不是不懂規矩,是怕我們發現什麼。”
不多時,那宮女又匆匆跑出來:“沈采女,主子請您進去。”
沈晨夕微微頷首,隨那宮女步入殿內。
她迅速地掃視殿內的場景,瞥見桌角正放著一碟軟糕,應當是許采女愛吃的。
“沈妹妹來啦。”許采女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似乎並沒有不對勁的地方,但沈晨夕卻敏銳地注意到她的手指正無意識地來回擺弄。
這種動作,表示她的內心其實是緊張的,她擺弄手指就是為了緩解壓力。
“許姐姐。”沈晨夕福了福身,笑容溫婉:“冒昧來訪,還望許姐姐勿怪。”
“不怪,快坐吧。”許采女示意宮女上茶,自己則坐到沈晨夕對麵,側頭看向牆壁,不再講話。
沈晨夕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許采女。
比起請安時的沉默寡言,此刻的許采女雖然努力表現得鎮定,但眼神卻在閃爍,額頭甚至沁出細密的汗珠。
宮女端茶過來,放到沈晨夕身前。
沈晨夕端起茶杯,輕啜一口:“許姐姐這茶倒是清香。”
許采女伸手揉捏裙子,沒有回話。
“許姐姐,你是不想與我說話嗎?”沈晨夕問道。
“沒有。”許采女勉強笑了笑:“這茶……是去年的陳茶,妹妹不嫌棄就好。”
“許姐姐說笑了,我自然不嫌棄。”沈晨夕放下茶杯:“我初入宮中,許多規矩都不懂,今日見許姐姐被人那般言語相激,卻仍能不動聲色,泰然處之,實在佩服。”
許采女道:“沒什麼,隻是習慣了而已。”
“許姐姐,你入宮也快一年了吧。”沈晨夕狀似無意地問道:“我聽聞許姐姐甚少麵聖,可是有什麼緣由嗎?”
許采女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她垂下眼簾,結結巴巴道:“我……我不善言辭,皇上不喜歡我……也是自然。”
她回答的時候,明顯有些慌張。
就在這時,屏風後麵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什麼東西。
屏風後麵怎麼會有人躲著?
沈晨夕的目光立刻轉向聲音來源處,隻見那扇繡著梅花的屏風微微晃動了一下。
“許姐姐,屏風後邊好像有人。”沈晨夕有意提醒。
許采女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急忙道:“不可能啊,我這裡也沒彆的宮女,或許是貓吧,它總愛在屋裡鬨騰,每天跑來跑去的。”
她這句話倒是說得非常流利。
沈晨夕挑眉,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哪個不知規矩的宮女躲在那兒偷懶呢。”
“嘿嘿,沒有,我身邊也就一個丫頭。”許采女說完,便看向自己的宮女。
那宮女道:“沈采女莫怪,我家主子養貓兒隻是為瞭解悶,不曾想會驚擾到您。”
“無妨。”沈晨夕笑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喚念雪。”那宮女回答。
沈晨夕的視線往屏風處偏了一偏。那屏風後麵的動靜未必是貓製造出來的,如果真的是貓,許采女就不會那麼慌張。
許采女轉移話題道:“妹妹近日頗得聖寵,真是可喜可賀。”
沈晨夕順著她的話說:“也沒什麼,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許姐姐,你可曾想過如何重獲聖心?”
許采女搖搖頭,笑容苦澀:“我這樣的人,還是安分守己比較好,省得自討沒趣。”
“許姐姐,你何必妄自菲薄?”沈晨夕傾身向前,壓低聲音:“我觀許姐姐眉目如畫,氣質清雅,若是稍加打扮,必能令皇上刮目相看。”
此時,屏風後又傳來一聲輕響,這次,像是人的噴嚏聲,與貓的聲音明顯不同。
許采女的手指猛地捏緊了裙子,指節都泛出了白色。
沈晨夕彷彿沒有聽仔細,她隻關切地問道:“許姐姐,你臉色不太好,可是身體不適?”
“沒,沒有不適。”許采女勉強笑了笑道:“大概昨夜沒睡好,有些疲倦吧。”
沈晨夕點點頭,裝作相信的樣子:“那我就不多打擾了,許姐姐好生休息,告辭。”
她起身時,許采女明顯鬆了一口氣,連忙與念雪相送。
走到門口,沈晨夕突然轉身,直視許采女的眼睛:“許姐姐,你若有什麼需要,可以來找我,在這深宮之中,我們這些低位嬪妃,更應該互相照應。”
許采女避開她的目光,低聲道:“多謝妹妹好意。”
離開芳儀殿,沈晨夕和白桃邊走邊談。
“主子,那個許采女確實有些古怪。”白桃看了看周圍:“尤其是那屏風後麵,奴婢總感覺不像是貓……”
沈晨夕抬手製止了她:“回去再說。”
回到自己的含玉殿,沈晨夕命白桃關好門窗,確認無人偷聽後,才開口道:“許采女那屏風後麵,藏著一個人。
白桃倒吸一口冷氣:“主子,您是說……她私藏男子,這可是死罪啊!”
原以為許采女沉默寡言,不與彆人交談是膽子小,卻沒想到,她的膽量大得出奇。
沈晨夕道:“難怪她從不爭寵,大半年也沒有侍寢,原來是心有所屬,根本沒想著見皇帝。今日,若非我們突然造訪,她也不會如此慌張。”
“那主子打算如何,要不要告訴皇上?”白桃問道。
沈晨夕搖搖頭:“在皇帝眼中,我可不是這種人,況且,那也僅是猜測,並無證據。”
她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宮殿輪廓:“我們就當那屏風後麵的確是隻貓吧。”
白桃擔憂道:“可若此事敗露,主子知情不報,恐怕會受牽連,那許采女也許垂死掙紮,說您包庇,要拉您一起下水。”
沈晨夕轉身:“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
其實,沈晨夕並不反感許采女私藏男子,那種大膽追求真愛的勇氣甚至讓她感到敬佩,這皇帝又不是什麼好男人,為什麼非得跟那麼多女人一起分享他。
許采女不爭寵,後宮的爾虞我詐幾乎與她無關,她最大的利益,大概就是那個躲在屏風後麵的人。
“白桃,這陣子,你找機會留意下芳儀殿那邊的動靜,看能否打探出那人的身份。”沈晨夕吩咐道。
“是,主子。”白桃應了聲。
沈晨夕撥弄著自己的頭發:“但願,他是一個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