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當年舊時人 第100章 病難治 法師作法
夜未深,趙擎按例去了皇後的鳳儀宮,沈晨夕不用接駕,便和烏梅坐在桌子邊,一起吃剛成熟的葡萄。
“娘娘,那避暑園的風光如何?”烏梅問道。
沈晨夕回答:“避暑園建在山中,那裡有開闊的湖麵,成片的荷花,亭台樓閣,清泉小溪,相映成趣。”
烏梅眼中閃爍著嚮往的光芒:“聽起來真美。”
沈晨夕道:“宮外這麼美的地方,那可多著呢,又何止這一處,烏梅,你以後想出宮看看這片大好河山嗎?”
烏梅輕歎一聲:“恐怕是沒機會了吧,奴婢這輩子,還能出得了這皇宮嘛。”
“彆想得那麼壞,若有朝一日,你真有機會出宮,去看看那些美麗的風景呢。”沈晨夕說:“外麵世界很大,有高山大川,有市井繁華,還有……自由。”
最後一句話,沈晨夕說得很輕。
烏梅道:“娘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沈晨夕搖搖頭:“沒什麼,隻是有些感慨罷了,今日跟你說的這些話,你莫要往外講。”
烏梅重重點頭。
沈晨夕和烏梅講了避暑園內發生的一些趣事,但對齊王趙湛威脅自己的事情,卻隻字未提。
次日,一個驚人的訊息傳遍後宮,太後突發惡疾,高熱不退,好幾名太醫都搖頭歎氣,束手無策。
趙擎聞訊,立即趕往慈康宮,後妃們得到訊息,也陸續前往。
“母後何時病倒的?”趙擎沉聲問太醫。
太醫中有人回話:“太後娘娘昨日晚膳後突然暈厥,至今未醒……”
趙擎怒喝一聲:“廢物,朕養你們何用!”
沈晨夕趕到慈康宮時,太後的床邊已經站滿了太醫,趙擎負手而立,神情憂慮。
太後躺在錦帳之內,額頭上貼著膏藥。
“陛下。”沈晨夕上前行禮,輕聲問道:“太後娘娘如何了?”
趙擎眉頭緊鎖:“太醫也弄不清原因,有些說是受熱,有些說是受寒,藥用了三劑,也沒見好轉。”
說罷,便向太醫院的院首章太醫揮了揮手,示意他來說明。
章太醫道:“太後娘娘脈象紊亂,其症狀似寒非寒,似熱非熱,老臣行醫五十載,也從未見過如此怪症。”
其他太醫也搖頭歎氣,似乎是沒有辦法醫治了。
沈晨夕察覺到李元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微微側頭,卻見李元琅朝自己使了個眼色。
看來,這件事情有些蹊蹺,並非太後患重病那麼簡單。八成,又會牽扯到自己。
趙擎握住太後的手:“母後,您現在感覺如何?”
太後微微睜眼:“皇兒,哀家……渾身難受……”
沈晨夕心中起疑,但沒有說什麼話。
三日過去,太後的病情每況愈下,毫無起色。趙擎日夜守在慈康宮,眼下的青黑變得愈發明顯。
到第四日清晨,齊王趙湛入宮求見,前往慈康宮探望太後。
“皇兄,臣弟聽聞母後染恙,特來探望,不知母後病情怎樣,可有好轉?”趙湛頗為關心地問道。
趙擎搖頭:“不僅沒有好轉,好像還更加嚴重了,太醫院的太醫也查不出是什麼病,朕這幾日,頭疼得很呐。”
趙湛猶豫片刻,緩緩開口:“臣弟倒是認識一位法師,此人精通驅邪治病之術,母後的病,或可讓他一試。”
趙擎將信將疑:“驅邪治病之術,該不會是什麼江湖騙子吧。”
“皇兄。”趙湛壓低聲音道:“既然母後的病連太醫都束手無策,那何不試試彆的辦法,這位法師曾在臣弟的封地上治癒過類似怪症,也許,他真能治好母後。”
趙擎猶豫間,突然傳來太後虛弱的呼喚:“皇兒。”
“母後有何吩咐?”趙擎忙道。
太後掙紮著要起身:“哀家……哀家剛才夢見先帝,先帝說……宮中有邪祟作亂。”
趙擎大驚:“母後切勿多慮,您乃鳳體,邪祟豈敢作亂,兒臣以為,母後隻是得了複雜的病症。”
太後卻固執地搖頭:“不,哀家知道,這不是尋常病症,讓法師來……試試。”
麵對母親的懇求,趙擎終於妥協:“既然母後要試,那兒臣即刻就去安排。”
趙湛道:“皇兄,臣弟清楚那位法師的住處,隻需捎一封書信,快馬加鞭,七日之內便能到達。”
趙擎派人將書信送往趙湛所說的地方,六日後,那法師果然到達。
法師入宮那日,天色有些陰沉。
那法師身著灰色道袍,頭戴蓮花冠,手持拂塵,身後跟著兩個小道童,一人捧八卦鏡,一人持桃木劍。
沈晨夕站在嬪妃佇列中,冷眼旁觀。
那法師約莫五十歲上下,年紀與太後相近,麵容瘦削,雙眼卻炯炯有神,行走時袍袖生風,看起來確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貧道元清子,拜見陛下。”那法師向趙擎行禮時,腰間的銅錢叮當作響。
趙擎帶著疲憊坐下:“法師不必多禮,太後病重,還望法師施以援手。”
元清子捋須道:“貧道需先觀太後氣色,再行定奪。”
趙擎指引元清子一行人移步在太後床邊。沈晨夕敏銳地注意到,容妃緊跟在趙湛身側,兩人時不時交換眼神。
元清子繞著太後的鳳床走了三圈,時而甩甩拂塵,時而掐指唸叨,最後停住腳步,從袖中取出一張黃色的符,在燭火上點燃,讓那符燃燒後的灰燼落入清水中。
整個儀式詭異而神秘,殿中眾人屏息凝神,連趙擎都不由得皺起眉頭。
“如何?”趙擎急切地問道。
“陛下請看。”元清子指著碗中打轉的灰燼:“灰跡蜿蜒成蛇形,此乃陰邪侵體之兆,太後娘娘並非尋常病症,而是被陰氣所擾,邪祟纏身。”
趙擎不是十分相信:“法師此言當真?”
元清子肅然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太後娘娘乃是被宮中陰氣所衝,需作法驅邪,再服靈藥,方可痊癒。”
太後虛弱地點頭:“就依法師所言吧。”
法事定在酉時三刻進行。
慈康宮前的庭院中,元清子命人設下法壇,擺上香燭等供品。
做完準備,元清子手持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聲音在暮色中顯得格外詭異。
沈晨夕站在嬪妃佇列中,感到莫名的不舒服,那法師的咒語忽高忽低,鬼哭狼嚎似的,本身就透著股邪氣。
趙擎的目光在元清子和太後之間來回遊移,心想,他這樣作法是否真有驅邪治病的功效。
突然,元清子大喝一聲,右手桃木劍東劈西砍,左手拂塵上下翻飛,看得眾嬪妃眼花繚亂。
元清子耍完一通把戲,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對趙擎說:“此乃貧道煉製的九陽丹,太後娘娘服下此丹,便可祛除邪毒。”
他開啟盒子,裡麵是顆赤紅的丹丸。
“此丹雖能祛除邪毒,不過……”元清子似乎有些不方便開口。
趙擎追問道:“不過什麼?”
元清子麵露難色:要想讓太後娘娘徹底康複,並且不再複發,還需一位命格特殊的嬪妃,前往城外的天馬寺為太後祈福七日。”
趙擎看向眾嬪妃:“你們誰願意去天馬寺為太後祈福。”
容妃很快站出來,像是早有準備似的:“臣妾願往。”
正在趙擎要答應她的時候,元清子猛地開口:“娘娘可曾做過宮女?”
容妃搖頭:“未曾,本宮出身世家大族,怎會做過宮女,你該不會想阻止本宮為太後祈福吧。”
“不敢。”元清子急忙解釋:“為太後娘娘祈福的嬪妃,必須要做過宮女纔可,否則便不靈驗,去了也是無用,貧道說話直爽,還請娘娘息怒。”
容妃甩袖退開:“罷了。”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沈晨夕,整個後宮,隻有她做過宮女。
沈晨夕感到數十道目光如箭矢般射來,其中趙湛的眼神最為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