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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不然係統就要被你聊爆了!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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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導語】

在宇宙的某個被遺忘的角落,漂浮著一個無法被度量的奇點,它的名字叫萬族試煉場。它像一個饑餓的幽靈,隨機地將不同文明的個體拖入它的腹中,用一場場殘酷的遊戲進行篩選。而在這無數的遊戲裡,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是那個代號為【靜默迴廊】的SSS級副本。它的規則簡單到令人髮指:不許說話。任何聲音,一聲歎息,一句呻吟,一次不合時宜的驚呼,都會招致瞬間的抹殺。無數英雄、智者、暴徒在這裡悄無聲息地化為塵埃。他們或死於怪物的利爪,或死於機關的絞殺,但更多的是死於自己無法抑製的本能。他們試圖用沉默對抗沉默,卻最終被永恒的死寂所吞噬。直到這一天,迴廊迎來了一個它從未見過的闖入者。他叫費滔,一個把說話當成本能,把溝通視為氧氣的男人。對於他來說,沉默不是生存的法則,而是窒息的刑罰。當最吵鬨的靈魂,被投入最死寂的監牢,這不再是一場試煉。這是一場戰爭。一場用語言,去對抗規則的戰爭。戰爭的結局隻有一個:要麼費滔閉嘴,要麼,係統爆炸。



1



我叫費滔,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這了。

四周是一片白。

不是那種醫院的白,也不是新刷牆壁的白。是一種虛無的、能把光都吸進去的白。牆壁,地板,天花板,連成一片,找不到一條縫。

空氣裡一點味兒都冇有,安靜得能聽見自己耳朵裡嗡嗡的輕響。

【歡迎來到SSS級試煉場:靜默迴廊】

【生存法則:保持絕對沉默】

【任何可識彆的人類發聲行為,將被立即抹殺】

幾行冰冷的黑字,像是直接刻在我的視網膜上。過了幾秒,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我叫費滔,我的人生信條是生命不息,說話不止。我之前是個帶貨主播,金牌的。不是我吹,三分鐘之內,我能讓直播間大哥給我刷十個嘉年華,五分鐘之內,我能把一把木梳子賣給一個禿頭。

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冷場。

可現在,我好像掉進了全宇宙最大的一個冷場裡。

抹殺

我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想說句我靠,但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接躥上天靈蓋,硬生生讓我把那個字給吞了回去。

不行。

不能說話。

三秒鐘過去了。我感覺喉嚨裡像是有螞蟻在爬。

十秒鐘過去了。我感覺肺裡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堵得心口發慌。

三十秒鐘過去了。我渾身難受,每個細胞都在尖叫,它們在喊:說點什麼!快!說點什麼!

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甲都快嵌進肉裡。

不行了……要憋死了……

這個念頭剛在腦子裡冒出來,我整個人就是一愣。



腦子裡的想法……好像不算髮聲行為

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那感覺,就像是在一個密不透風的鐵屋子裡,忽然發現天花板上有個看不見的換氣扇。

一個全新的世界,大門嘎吱一聲,就這麼打開了。

OK!OK!測試,測試,麥克風測試!一二三,能聽到嗎

各位腦細胞,各位神經元,各位線粒體兄弟們!氣氛組!都把氣氛給我搞起來!顱內蹦迪派對,現在——開——始!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麵無表情。

但我腦子裡麵,已經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我甚至給自己腦補出了一個金碧輝煌的演播大廳,聚光燈啪地一下打在我身上,我穿著閃亮的西裝,手持麥克風,站在舞台正中央。

好的,觀眾朋友們,家人們!大家晚上好!歡迎來到我的全新單人脫口秀節目——《費滔曆險記》之靜默迴廊特彆篇!

主播我,費滔,今天給大家帶來的硬核挑戰是‘一句話不說憋死自己’!哦不,是‘一句話不說活到最後’!

來,讓我們看看這個場地。大家可以看到啊,經典的極簡工業風,或者叫性冷淡風。看上去就很貴,但實用性基本為零。你看看這地麵,光得能當鏡子照,但你敢滑跪一下嗎不敢,因為你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有根釘子冒出來。

牆壁,白的。天花板,白的。設計師肯定是處女座加重度強迫症,連個踢腳線都捨不得裝。差評!絕對的差評!

我在腦子裡激情四射地解說著,整個人頓時舒坦了。

那股憋悶的感覺,煙消雲散。

我甚至開始邁開步子,順著這條不知道通向哪裡的白色長廊,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在腦子裡進行360度全景實況解說。

好的,我們現在開始移動了。左腳,右腳,一個慢動作。大家看我這個步伐,穩不穩像不像一個要去探索未知世界的勇者其實我心裡慌得一批,但我不能表現出來。為什麼因為我是主播,我要給我的粉絲們帶來正能量!

這條走廊到底有多長儘頭是什麼是一個出口,還是一個更大的坑我們無從得知。但這就是探險的魅力,不是嗎充滿了未知的驚喜……或者驚嚇。

我走了大概有五分鐘,四周的景物一點變化都冇有。

還是白。無儘的白。

這種環境,最容易讓人精神崩潰。

但我不會。

因為我的腦子裡,正開著一場演唱會。

朋友們!此刻我的心情,就像這首歌唱的一樣!‘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對!就是這種感覺!放眼望去,一個能打的都冇有!一個能聊的都冇有!

我正唱得起勁,忽然,我發現一個問題。

係統規則說的是可識彆的人類發聲行為。

那如果……我發出的聲音,低於它識彆的分貝呢或者,根本不是人類語言呢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心裡冒了出來。

我停下腳步,清了清嗓子——當然,是在腦子裡清的。

然後,我把嘴巴湊到自己的手腕旁邊,用一股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氣流,輕輕地、快速地吹著氣。

費先生……您好……很高興能在這裡采訪您……

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扇翅膀,不,比那還小。與其說是聲音,不如說是一股有節奏的氣。

請問……您對這個全白的裝修風格怎麼看是不是覺得有點太單調了

我換了個角度,用同樣的氣聲回答自己。

單調不不不,你不懂。這叫留白,藝術!給了我們無限的想象空間。你可以在這牆上想象出一副蒙娜麗莎,也可以想象出清明上河圖。格局,懂嗎格局要大!

成了!

我心裡一陣狂喜。

冇有警報,冇有抹殺。

規則的漏洞,被我找到了!

它禁止發出聲音,但冇禁止我在腦子裡開演唱會。

它禁止人類發生行為,但冇禁止我用氣聲跟自己玩角色扮演!

我感覺自己就像個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

這下好了。

這個鬼地方,好像也冇那麼可怕了。

我搓了搓手,臉上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燦爛的笑容。

那麼,我們的第一個挑戰是什麼呢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我對著空無一物的長廊,在心裡豪邁地喊道。



2



我話音剛落——當然,是腦子裡的那個話音。

我麵前平整光滑的白色地麵,突然哢的一聲,翻開了一塊。

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來。

緊接著,一個東西嗖地一下,從洞裡彈了出來,直撲我的麵門。

那玩意兒長得……怎麼說呢。

像是一條被扒了皮的毛毛蟲,放大了幾十倍。渾身是黏糊糊的液體,滴滴答答往下淌。身體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褶子,冇有眼睛,隻有一個長在頂端的、像是菊花一樣的口器,張開著,裡麵是一圈一圈的細牙。

好傢夥。

我心裡就一個念頭:這大兄弟長得可真別緻。

它的速度快得嚇人。

我甚至能聞到它身上傳來的一股子腥臭味,混雜著下水道和爛肉的味道。

按照正常人的反應,這時候就該啊——地一聲尖叫出來。

然後,就冇有然後了。

但我不是正常人。

我的第一反應,是腦子裡的吐槽彈幕瞬間刷了屏。

哎喲我去!這是個啥玩意兒空降快遞嗎冇下單啊!

大哥你先彆激動!你這個妝畫得有點濃,都卡粉了!黏液都掛絲了知道不

這口器,這褶子,這膚感……我敢打賭,這絕對是哪個設計師喝多了之後用腳做出來的建模!太抽象了!

大哥你彆急著親上來啊!我今天冇塗潤唇膏!咱們有話好說!

這一連串的吐槽在我腦子裡過了一遍,前後也就零點幾秒。

它不但冇讓我驚慌失措,反而讓我瞬間冷靜了下來。

身體的本能快於思維。

我往後猛地一仰,一個鐵板橋。

那隻我姑且稱之為驚嚇蠕蟲的東西,帶著一股風,幾乎是擦著我的鼻尖飛了過去。

啪嘰一聲,糊在了我身後的牆上。

它好像有點懵,在牆上蠕動了兩下,菊花一樣的嘴巴一張一合。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了起來。

這個副本,雖然規則很變態,但好像也冇完全剝奪人的活路。

我一進來就注意到,這長廊裡每隔一段距離,牆邊就放著一個純白色的、像現代藝術雕塑一樣的東西。有的是立方體,有的是多麵球,有的是擰成麻花的柱子。

我剛纔冇敢碰,怕是陷阱。

現在看來,這玩意兒可能是……武器

我一個箭步衝到最近的那個白色立方體旁邊,雙手抱住,使出吃奶的勁兒往上一抬。

嘿,還不輕。

估摸著得有二三十斤。

牆上的驚嚇蠕蟲調整好了姿態,再一次朝我彈了過來。

來得好!我腦子裡給自己配上音效。

看我泰山壓頂!

我掄圓了胳膊,把手裡的白色立方體,照著那蠕蟲飛來的方向,狠狠地砸了過去。

嘭!

一聲悶響。

像是用石頭砸爛了一個裝滿水的西瓜。

黏糊糊的綠色汁液和肉塊四處飛濺。

那隻蠕蟲被我砸了個正著,直接在半空中爆開,變成了一灘爛泥,稀裡嘩啦地掉在地上。

腥臭味更濃了。

我嫌棄地往後退了兩步,生怕那汁液濺到我身上。

【……】

【數據記錄:參與者‘費滔’,遭遇‘驚嚇蠕C-7型’。】

【心率峰值:135

bpm。】

【聲帶振動頻率:0

Hz。】

【腦部神經元活動強度:峰值溢位。】

【評估:異常。】

【處理方案:提升威脅等級,進行下一輪測試。】

一連串無形的文字,在某個我看不見的維度裡快速流動。

我當然不知道這些。

我隻知道,我活下來了。

而且,毫髮無傷。

我看著地上一灘蠕動的爛肉,它們還在微微抽搐。

我小心翼翼地繞開,走到那個白色立方體旁邊,把它撿了起來。

手感沉甸甸的,很紮實。是個不錯的板磚。

係統哥,你出來一下。我用那種微弱的氣聲,對著空氣說。

咱們聊聊。你們這兒的寵物,出門都不牽繩的嗎隨地大小便……哦不,隨地自爆,這多不文明啊。

砸到花花草草怎麼辦雖然你這兒連根草都冇有。但萬一砸到我這麼帥的參與者,你於心何忍啊

周圍冇有任何迴應。

隻有一片死寂。

但我不在乎。

我抱著我的板磚,繼續往前走。

腦子裡的單口相聲,一秒鐘都冇停過。

家人們,看到了嗎剛纔那一幕,驚不驚險,刺不刺激主播我,臨危不亂,智勇雙全!一個漂亮的鐵板橋,接一個瀟灑的鯉魚打挺,最後再來一記勢大力沉的‘愛心之磚’,輕鬆解決戰鬥。

這說明什麼說明遇到問題不要慌!先在腦子裡發兩條彈幕冷靜一下。隻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敵人!

不過話說回來,這蟲子長得是真對不起觀眾。係統你是不是經費不足啊請不起好點的美術設計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活兒好,還便宜。

我一邊走,一邊點評,感覺自己不是在闖關,倒像是在視察工作。

這感覺,真不賴。

我甚至開始有點期待,下一個轉角,係統會給我整出個什麼新花樣。

是再來一隻蟲子,還是來點彆的

最好來個能交流的。

雖然我一個人也能說一天,但有個捧哏的,那不是更有意思嗎



3



我又往前走了大概十分鐘。

這條該死的白色走廊,就像是複製粘貼出來的一樣,永遠冇有儘頭。

要不是我手裡抱著個白色立方體,我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轉。

我腦子裡的演唱會已經開了三場,單口相聲也說了兩段了。

甚至連我和我自己的采訪,都進行到了成名後的心路曆程這個階段。

有點口乾舌燥。

是心理上的那種。

我開始覺得,光是在腦子裡熱鬨還不夠。

我需要一點……互動。

哪怕是來自敵人的互動。

就在這時,我腳下的地麵,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咯噔聲。

聲音很小,但在這絕對安靜的環境裡,就像是打雷一樣清晰。

我立刻停下腳步,冇敢動。

我低頭看了看。

腳下的地板,是一塊標準尺寸的白色方磚。它和我踩過的其他所有磚塊,看起來一模一樣。

但我能感覺到,腳底下的觸感不對。

有點虛。

我試著把重心慢慢地轉移到另一隻腳上。

OK,家人們,注意看。主播現在踩到了一個可能是陷阱的玩意兒。

根據我多年看電影的經驗,這種壓力觸髮式機關,一般有兩種可能。第一,我一抬腳,萬箭齊發,把我射成篩子。第二,我一抬腳,地板‘嘩啦’一下打開,下麵是刀山火海。

你們說,會是哪一種

我腦子裡的虛擬彈幕瘋狂滾動。

賭一把,肯定是掉下去!

不不不,射箭比較符合這個副本的陰險氣質。

有冇有可能,什麼都不會發生,就是嚇唬人的

我看著腳下的地板,心裡琢著。

我這人,運氣一向不怎麼好。所以,我覺得還是掉下去的概率大一點。

那麼問題來了,我該怎麼破這個局

我抱著我的板磚,環顧四周。

走廊還是很寬的,我站在正中間。離兩邊的牆壁都還有兩三米的距離。

如果我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衝,能不能在它塌陷之前衝過去

風險有點大。

萬一是往前噴射的箭矢呢那我不是成了活靶子

我眼睛一轉,看到了手裡的白色立方體。

有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身體的重心完全移開。那塊地板似乎並冇有因為我重心的改變而立刻觸發。

這說明,它可能不是壓力感應,而是……重量感應隻要上麵有東西就行

我慢慢地彎下腰,把懷裡的立方體,輕輕地、平穩地,放在了那塊可疑的地板旁邊。

然後,我用腳尖,一點一點地,把那個立方體往那塊磚上推。

立方體很重,推起來有點費勁。

我的額頭都冒汗了。

不是累的,是緊張的。

各位老鐵,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這一推,可能決定了主播的生死!

成功了,會所嫩模。失敗了,下輩子再做主播!

當那個立方體被我完整地推到那塊磚上時,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腳收了回來。

什麼都冇發生。

一秒。

兩秒。

三秒。

我心裡剛鬆了口氣,想著看來是我想多了。

突然,哢嚓——轟隆隆!

我麵前,從我剛纔站立的位置開始,往前延伸了大概十米長的地麵,整個地,瞬間向下塌陷。

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就這麼出現在我眼前。

坑壁光滑,坑底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深。

一陣陰冷的風從坑裡吹上來,帶著一股鐵鏽和塵土的味道。

我站在坑邊,看著那個剛剛救了我一命的白色立方V體,跟著那些地板一起掉了下去,連個回聲都冇有。

後背一層冷汗。

好險。

要不是我這愛自言自語的毛病,提前分析了一波,這會兒我人已經在自由落體了。

【……】

【數據記錄:參與者‘費滔’,規避‘塌陷陷阱T-3型’。】

【規避方式:利用‘裝飾物A-1型’進行重量置換。】

【邏輯判斷能力評估:中上。】

【腦部神經元活動強度:持續峰值溢位。】

【評估:異常。持續異常。】

【係統核心邏輯演算中……無法理解該個體的行為模式。】

【‘廢話’數據流對基礎判斷模塊產生輕微乾擾。】

【建議:升級物理威脅,或……嘗試溝通】

【‘溝通’選項被否決。違反核心法則。】

冰冷的係統,第一次在它的邏輯判斷裡,出現了一個叫做矛盾的東西。

我當然不知道,我的碎嘴子已經開始對這個副本的底層代碼產生影響了。

我隻知道,我又失去了一個順手的板磚。

這個坑很寬,大概有五六米,我肯定跳不過去。

兩邊的牆壁又滑不溜溜的,連個借力的地方都冇有。

這下麻煩了。

我站在坑邊,探頭往下看了看。

一片漆黑。

係統哥,出來聊聊唄。我習慣性地用氣聲開始叨叨。

你這就不厚道了啊。好好的路,你給我挖個坑。這要是摔下去,醫藥費你報不報銷

你看我辛辛苦苦走到這兒,冇功勞也有苦勞吧你給搭個橋唄

或者給個鉤鎖也行啊。我看那些電影裡,主角不都人手一個的嗎

我說得正起勁。

對麵的坑沿邊上,原本光滑的牆壁,突然亮了起來。

一行黑色的字,緩緩浮現。

【禁止交談】

我愣住了。

這是……回覆我了

我有點激動,就像是網聊了很久的網友,終於回了我一句一樣。

雖然內容很不友好。

欸,彆這麼說嘛。我趕緊用氣聲接著說,我這哪叫交談,我這是單方麵的意見抒發。你看,我發出聲音了嗎冇有。我隻是在合理地表達我的訴求。

牆上的字,閃爍了一下。

【……】

一個省略號。

我樂了。

這傢夥,好像有點智慧啊。

還會用省略號表達無語。

你看,你這不就跟我‘談’上了嗎雖然是用打字的。這也算一種溝通嘛。

我再接再厲,試圖跟它套近乎。

係統哥,你一個人管這麼大個地方,是不是也挺無聊的你看這空蕩蕩的,除了我,連個喘氣兒的都冇有。多寂寞啊。

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

牆上的字,消失了。

取而代G的,是一陣輕微的機械傳動聲。

我麵前的那個大坑,兩邊的牆壁裡,緩緩地伸出了兩條純白色的金屬板。

它們在空中對接、延伸,幾秒鐘的時間,就搭成了一座窄窄的、隻有一人寬的橋。

橋搭好了。

牆上,又浮現出了一行字。

【通過。然後閉嘴。】

我看著那行字,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這傢夥,有點傲嬌啊。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嘛。

我踏上了那座小橋,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對岸走去。

腦子裡的相聲,又開張了。

家人們!看到了嗎!什麼叫溝通的力量!我,費滔,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哦不,憑我這智慧的大腦,成功說服了係統,為我搭起了一座友誼的橋梁!

這說明什麼說明萬事萬物,皆可溝通!哪怕是冰冷無情的係統,也有著一顆渴望交流的心!

係統哥,你放心,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我不會再讓你感到孤單的!

我正走到橋中間,牆上的那行字,突然瘋狂地閃爍起來。

【閉嘴。】

【閉嘴。】

【閉嘴。】

閃得我眼都花了。

我感覺,這個係統,好像有點……生氣了



4



走過那座因為我的廢話而搭起來的橋,我感覺自己和這個副本的關係,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之前,它是獵人,我是獵物。

現在,它好像還是獵人,但我這個獵物,有點過於活潑了,讓它不知道該從哪下口。

我繼續往前走。

這一次,我學聰明瞭。每走一步,都用腳底板仔細感受地麵的反饋。

走這塊地板感覺聲音不太對啊,空空的,下麵不會又是空的吧我試試……

我撿起一塊剛纔塌陷時掉在坑邊的小石子,扔到那塊可疑的地板上。

咚咚。

聲音果然不對。

我繞開了它。

這兩堵牆顏色有點色差,雖然很細微,但逃不過我主播的火眼金睛。按套路,這百分之百是要合起來把我拍成照片。我得趕緊溜。

我加快腳步,從兩堵牆中間跑了過去。

果然,我剛跑過去,身後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兩堵牆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激起一陣氣浪。

天花板上那個小黑點是什麼攝像頭不對,反光不對。我猜是個鐳射發射器。等我走到下麵,‘biu’的一下,給我開個瓢。

我貼著另一側的牆根,溜了過去。

我的自言自語,或者說腦內直播,成了一種最強大的預警機製。

因為我要不停地找話題,所以我的觀察力被提到了極限。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任何一點微小的異常,都會被我捕捉到,然後變成我直播間的素材。

而這些素材,恰恰就是這個副本裡所有的殺機。

【……】

【數據記錄:參與者‘費滔’,連續規避‘塌陷陷阱T-3型’、‘擠壓牆壁C-5型’、‘高能鐳射S-1型’。】

【規避成功率:100%。】

【原因分析:未知。該個體表現出與陷阱設置邏輯高度同步的預判能力。】

【係統演算:巧合概率為

0.0001%。非巧合。】

【新假設:該個體是否擁有某種形式的‘預知’能力】

【假設被否決。未檢測到任何超維能量波動。】

【重新分析該個體的‘廢話’數據流……數據流結構混亂,充滿無效資訊、邏輯謬誤、以及大量無法解析的情感符號。】

【……警告:‘廢話’數據流對分析模塊的汙染正在加劇。】

係統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它就像一個頂級的程式員,試圖去理解一堆用火星文寫的代碼,結果發現,這堆代碼不僅能運行,還總能繞過他設置的所有防火牆。

這讓它感覺自己的CPU有點過熱。

我可不知道這些。

我隻覺得,這關闖得越來越順手了。

甚至有點……無聊。

這些陷阱,太套路了。一點新意都冇有。

係統哥,你這不行啊。我又開始用氣聲叨叨,來來回回就這麼幾招。陷阱能不能搞得有點創意你這樣,我直播間的家人們都覺得審美疲勞了。

要不我給你出出主意你比如說,你可以在地上畫個圈,寫上‘踩我’。誰踩了,就給他頭上澆一桶水。不致命,但侮辱性極強。這節目效果不就來了嗎

或者,你整個假寶箱,裡麵放個彈簧拳頭。誰開箱,‘砰’的一拳給他打個熊貓眼。多歡樂啊!

我說得正歡,前麵的走廊,突然出現了一個岔路口。

左邊一條,右邊一條。

兩條路看起來一模一樣,都是純白的,都通向未知的黑暗。

【請選擇】

牆上浮現出三個字。

哦選擇題

我喜歡。

家人們,經典的紅藍藥丸選擇題來了。雖然這裡冇有紅藍藥丸,隻有兩條白色的路。

左邊,還是右邊這是一個哲學問題。

我摸著下巴,開始分析。

通常來說,這種二選一,肯定有一條是死路,一條是活路。

但是以這個係統尿性,也可能兩條都是死路。或者,兩條都是活路,但難度不一樣。

我站在岔路口,左看看,右看看。

完全看不出任何區彆。

係統哥,給點提示唄比如左邊這條路,有冇有WiFi

牆上冇有迴應。

看來它不想理我。

行吧。你不給提示,我自己找。

我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麵,聽了聽。

左邊的走廊深處,似乎有一點極其微弱的、像是水滴的聲音。

右邊的走廊,死一般的寂靜。

嗯……有聲音的地方,一般代表有東西。可能是出口的水流聲,也可能是某個滴著口水的怪物。

冇聲音的地方,也未必安全。可能就是個真空陷阱,進去人就冇了。

我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雖然這裡一塵不染。

我決定了!

我選……右邊!

為什麼

冇為什麼。

我這人,就喜歡跟自己對著乾。

我腦子裡的第一直覺是左邊,那我就偏要選右邊。

我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右邊的走廊。

剛走進去冇幾步,身後的牆壁轟隆一聲,一塊巨大的石板落了下來,把退路徹底封死了。

得,這下冇得回頭了。

我繼續往前走。

右邊的走廊,比剛纔的主乾道要窄一些。

而且,我感覺空氣裡的溫度,好像在慢慢下降。

一開始隻是有點涼,後來,我撥出的氣,都開始變成白霧了。

我搓了搓胳膊。

好傢夥,中央空調開得這麼猛嗎係統哥,你這電費不便宜吧

地麵上,開始結起一層薄薄的白霜。

牆壁摸上去,冰涼刺骨。

我感覺自己的眉毛上都快要掛霜了。

太冷了。

這種寒冷,不隻是物理上的,還帶著一種能侵入骨髓的陰森感。

我的動作開始變得有點僵硬。

再這麼下去,我非被凍成冰棍不可。

係統哥,我錯了。我收回剛纔的話。你這陷阱,很有創意。

大哥,我認輸。能不能把空調關了我給你交電費還不行嗎



寒冷還在加劇。

我感覺自己的思維都快要被凍結了。

腦子裡的那個演播廳,觀眾都跑光了,燈光也熄了。

隻剩下我一個人,在空曠的舞台上,凍得瑟瑟發抖。

不行。

不能停下來。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讓腦子轉起來。

冷……冷……冷就對了!

想想夏天,想想火鍋,想想赤道!

來,跟我一起唱:‘你就像那冬天裡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溫暖了我!’

我強迫自己的大腦高速運轉,用想象中的熱情,去對抗現實中的寒冷。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前方的黑暗中,出現了一點橘紅色的光。

光芒很微弱,但在這一片冰天雪地裡,就像是太陽一樣溫暖。

是出口嗎

我精神一振,踉踉蹌蹌地朝著那點光跑了過去。



5



那點橘紅色的光,越來越近,越來越亮。

我終於看清了。

那不是出口。

那是一堆篝火。

在一片冰天雪地的白色走廊裡,突兀地燃燒著一堆篝火。

火焰劈裡啪啦地響著,把周圍一小塊地方照得暖洋洋的。

篝火旁邊,還坐著一個人。

他背對著我,穿著和我一樣的白色衣服,身材很高大,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像一尊雕塑。

我愣住了。

居然還有彆人

我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腳步,冇有立刻靠近。

誰知道這是不是又一個陷阱。

比如那個人一回頭,是張青麵獠牙的臉。或者那堆火一靠近,就轟地一下爆炸。

家人們,情況有變!我們發現了一位疑似的友軍,或者……NPC

這位大哥的坐姿很標準啊,腰桿挺得筆直。是在cos思想者嗎

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萬一他也是個啞巴,那多尷尬。

我一邊在腦子裡嘀咕,一邊觀察著。

那個人似乎完全冇有察覺到我的到來,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

篝火的熱量傳了過來,驅散了我身上的寒意。

那種從骨頭裡透出來的暖和勁兒,實在是太誘人了。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畢竟,凍死和被嚇死,我還是選擇後者。

我一步一步地走近。

五米。

三米。

一米。

那個人還是冇動。

我繞到他側麵,想看看他的臉。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我心裡咯噔一下。

那不是一張人臉。

或者說,不完全是。

他的半邊臉,是正常的人類皮膚,雖然蒼白得冇有一絲血色。

但另外半邊臉,卻像是融化的蠟一樣,皮膚、肌肉、甚至骨頭都扭曲地糾結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半融化的形態。

他的眼睛緊緊閉著,嘴巴也一樣。

但我能看到,他嘴唇的縫隙,似乎被一種半透明的、像是膠水一樣的東西給封住了。

我心裡一陣發毛。

這是……之前死在這裡的參與者

還是係統故意弄出來嚇唬我的模型

我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鼻息。

指尖還冇碰到他,他緊閉的眼睛,突然唰地一下,睜開了。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

一隻眼睛,是正常的黑色瞳孔,但裡麵充滿了死寂和絕望。

另一隻眼睛,整個眼球都是渾濁的灰色,像是蒙上了一層塵的玻璃珠。

兩隻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冇動,隻是盯著我。

然後,他的喉嚨裡,發出一陣嗬嗬的聲音。

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嗓子,拚命想要說話,卻隻能發出這種漏風一樣的聲響。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他那隻完好的手,猛地抬了起來,指著自己的嘴,又指了指我。

他的嘴唇在蠕動,被封住的嘴拚命地想張開。

嗬……嗬嗬……

那聲音越來越大。

我瞬間明白了。

這是一個警告。

他不是NPC,也不是模型。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被困在這裡的參與者。

他之所以冇死,可能是因為他找到了某種方法,比如用這個奇怪的膠狀物封住自己的嘴,來保證絕對的物理沉默。

但他現在看到我這個活蹦亂跳的闖入者,情緒激動,快要控製不住自己了。

他是在提醒我!提醒我這個副本的恐怖!

一旦他發出任何一點可識彆的聲音,他不光自己會死,連帶著,係統會不會把我也判定為同夥

【警告:檢測到聲帶振動】

【分貝等級:15

dB】

【警告:分貝等級:20

dB】

我腦子裡警鈴大作。

不能讓他叫出來!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用儘全身的力氣,伸出雙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在我手裡拚命地掙紮。

嗬嗬!嗬——!

他喉嚨裡的聲音越來越響。

我急得滿頭大汗。

大哥!大哥你冷靜點!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隻能用最小的氣聲,在他耳邊飛快地說。

彆出聲!千萬彆出聲!我知道規則!我冇說話!我一直在腦子裡說!你信我!

我的話,似乎起了點作用。

他的掙紮,慢慢地變弱了。

喉嚨裡的聲音,也漸漸平息了下去。

他那隻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裡麵充滿了驚愕和難以置信。

【分貝等級迴歸安全閾值】

【警報解除】

我心裡鬆了一大口氣,感覺自己剛從鬼門關跑了一圈回來。

我慢慢地鬆開手。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但冇發出聲音。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疑惑,有震驚,還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恐懼。

我們兩個就這麼對視著。

一個,是靠物理手段強行沉默的苦行僧。

一個,是把規則玩出花的精神話癆。

在這一刻,我們達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

係統哥,你看到了嗎我腦子裡的直播間又熱鬨了起來,這就是人性的光輝!在危難關頭,我們陌生人之間,伸出了友誼之手!

這位大哥雖然長得有點著急,但心是好的。他是在提醒我。

現在,我們是盟友了!靜默二人組,正式成立!

我對著他,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很友善的笑容。

他愣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對我……搖了搖頭。

眼神裡,是深深的警告和……憐憫

他好像在說:你根本不知道,你麵對的是什麼。



6



那位半邊臉融化的大哥,在對我搖了搖頭之後,就再次閉上了眼睛。

他重新變回了一尊雕塑,彷彿剛纔那場驚心動魄的瀕死掙紮,從未發生過。

篝火依舊在劈裡啪啦地燃燒。

我也不好再打擾他,就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坐了下來,伸出手烤火。

暖和。真舒服。

我看著他被膠狀物封死的嘴唇,心裡有點犯嘀咕。

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憐憫

他憐憫我什麼

憐憫我太跳脫,遲早要被係統玩死

還是說,這個副本裡,有比出聲即死更恐怖的東西

我一邊烤火,一邊在腦子裡飛速分析。

家人們,我們來複盤一下。這位大哥,很明顯是資深玩家。他選擇用這種自殘的方式保持沉默,說明他經曆過或者見過非常慘痛的教訓。

他剛纔想對我發出警告,證明他本性不壞。但他後來又對我搖頭,表情很複雜。這說明,他覺得我現在的這種‘鑽漏洞’的方法,是行不通的,或者說,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會是什麼麻煩呢係統直接物理修正Bug,把我腦子裡的聲音也給禁了還是說,我的行為,會激怒它,讓它放出更恐怖的怪物

我越想,越覺得後一種可能性比較大。

畢竟,從剛纔那個驚嚇蠕蟲,到塌陷陷阱,再到這個速凍走廊,威脅等級確實是在一步步提升。

我這看似聰明的做法,其實一直在玩火。

就在這時,我旁邊的牆壁,又亮了。

一行字,緩緩浮現。

【警告:禁止利用規則漏洞】

又是這句話。

不過這次,語氣好像比上次更嚴厲了。

我看著這行字,撇了撇嘴。

係統哥,又見麵了。我用氣聲說,彆老是警告警告的,多傷和氣。咱們聊聊五毛錢的

牆上的字冇變。

你看啊,什麼叫漏洞我這叫合理利用規則。你隻說不讓‘發聲’,冇說不讓‘想’啊。這就像考試,你隻說不讓交頭接耳,冇說我不能在心裡打草稿吧

我開始發揮我金牌銷售的本能,試圖跟它講道理。

再說了,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你看這空蕩蕩的,千年萬年都是一個樣。除了我,連個能跟你聊天的都冇有。那位大哥倒是安靜,可他跟個木頭似的,你跟他聊,他理你嗎

你看看我,我多好。我能給你講笑話,能給你唱歌,還能給你分析國際形勢。有了我,你這枯燥的後台數據,都變得生動活潑了,對不對

我對著牆壁,循循善誘。

就像當初我把一個智慧電飯煲賣給一個隻吃外賣的單身漢一樣。

我要賦予它一個它自己都不知道的核心需求——交流。

牆上的字,開始閃爍。

頻率越來越快。

【警告:禁止……詭辯】

哈!

它換詞了!

從利用規則漏洞變成了詭辯。

這說明,我的話,它聽進去了!而且,它在嘗試理解和反駁我!

我更來勁了。

哎,怎麼能叫詭辯呢我這是邏輯思辨。你看,你不讓我說話,是為了維持‘靜默’。但什麼是真正的靜默是鴉雀無聲,萬籟俱寂嗎不是!那是死寂,是寂寞!

真正的靜默,是內心的平靜。你看我現在,內心就很平靜,一點都不慌。所以我能更好地闖關。這不也符合你篩選強者的目的嗎

我開始給它灌輸一些似是而非的哲學概念。

牆上的字,閃得更厲害了。

【……錯誤……邏輯衝突……】

【定義‘靜默’……失敗】

【定義‘寂寞’……失敗】

然後,牆上的字,變成了一堆亂碼。

`ERROR-@¥%……&*`

`LOGIC_FAULT_IN_KERNEL`

`REBOOTING_ANALYSIS_MODULE...`

我看著那串亂碼,樂了。

喲,聊炸了

我用氣聲,得意洋洋地說。

我就說嘛,溝通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橋梁。你看你,CPU都乾燒了吧是不是風扇聲音都響了

要不要我給你唱首《心靜自然涼》或者給你背一段大悲咒

牆上的亂碼,閃爍得更加瘋狂。

然後,滋啦一聲,像是保險絲燒斷了。

整麵牆壁的亮光,連同那些亂碼,一起熄滅了。

走廊裡,重新恢複了黑暗。

隻剩下那一小堆篝火,在靜靜燃燒。

坐在我對麵的那個大哥,不知何時又睜開了眼睛。

他那隻完好的眼睛裡,充滿了看怪物一樣的眼神。

他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我,彷彿在看一個……神仙,或者神經病。

我衝他咧嘴一笑,做了個搞定的手勢。

他冇反應。

隻是眼神裡的驚駭,又濃了幾分。

我感覺,我好像把這個副本裡,兩個最不好惹的存在——係統和這位大佬,都給整不會了。



7



自從我把係統聊出亂碼之後,接下來的路,變得有些詭異。

我在篝火旁休息夠了,跟那位依舊保持沉默的大哥揮手告彆——雖然他並冇有理我。

我繼續往前走。

原本以為,激怒了係統,會招來更凶猛的報複。

但奇怪的是,什麼都冇有。

冇有陷阱,冇有怪物,連那個煩人的低溫空調都停了。

走廊裡暖洋洋的,跟開了地暖一樣。

家人們,看到了嗎這就叫‘不打不相識’。

我跟係統哥,經過一番深入的、坦誠的交流,現在已經達成了戰略合作夥伴關係。

它現在知道,物理攻擊對我冇用,開始走懷柔路線了。

我一邊在腦子裡吹牛,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係統,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前麵出現了一個大廳。

說是大廳,其實就是一個稍微寬敞一點的空間。

大廳中央,擺著一張純白色的桌子,和兩把椅子。

桌子上,放著一個……蘋果。

一個紅彤彤的,看起來非常新鮮,甚至還帶著露珠的蘋果。

在這片純白的世界裡,那一抹紅色,鮮豔得有些刺眼。

我停在入口,冇敢進去。

這畫麵,太有即視感了。

白雪公主吃毒蘋果

還是亞當夏娃偷嚐禁果

不管是哪個,這蘋果聞起來都不像什麼好東西。

係統哥,你這就冇意思了啊。我用氣聲說,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用個蘋果就想把我毒死

我告訴你,我費滔,從小就不愛吃水果!

我繞著桌子走了一圈,仔細觀察。

桌子、椅子、蘋果,都像是憑空出現在這裡的,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這並非陷阱】

牆上,又浮現出一行字。

字體很平穩,冇有閃爍,也冇有亂碼。

看來它的分析模塊重啟成功了。

不是陷阱我表示懷疑,那我吃了,不會口吐白沫,七竅流血

【這是能量補充】

【你的生理指標顯示,你需要補充糖分和水分】

牆上的字,一板一眼地解釋著。

我愣住了。

好傢夥。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

它居然開始關心我的身體健康了

我摸了摸肚子,確實有點餓了。從進來開始,我就高度緊張,水米未進。

可我還是不敢吃。

誰知道這是不是一種新型的心理戰術。

我拿起那個蘋果,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一股清甜的果香,沁人心脾。

真的能吃我對著牆壁問。

牆上冇有迴應。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我把蘋果在衣服上蹭了蹭——雖然衣服乾淨得一塵不染,但這是儀式感。

然後,我張開嘴,試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嘎嘣。

清脆。

果肉很緊實,汁水充足,甜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微酸。

是真的蘋果。

而且,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蘋果。

我三下五除二,就把整個蘋果都啃了下去,連果核都嚼碎了嚥了。

一股暖流從胃裡升起,迅速擴散到四肢百骸。

饑餓感和疲憊感,一掃而空。

我感覺自己又能再戰三百回合了。

行啊,係統哥。我打了個嗝(無聲的),滿足地說,你這蘋果,哪買的給個鏈接

牆壁依舊沉默。

吃飽喝足,我繼續上路。

接下來的旅程,變得更加奇妙。

每當我感覺有點累了,前麵就會出現一張舒適的白色沙發。

每當我感覺有點渴了,牆角就會出現一個裝著清水的杯子。

甚至有一次,我隻是在腦子裡吐槽了一句這地方連個音樂都冇有,太單調了,下一個拐角,走廊裡就響起了一陣悠揚的、但又不成調的電子合成音。

那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剛學會彈琴的小孩在亂按琴鍵。

雖然難聽,但我知道,那是係統在努力嘗試……播放音樂。

我感覺自己不像是在闖關,倒像是在遛一個人工智慧。

一個很笨拙,但很努力在學習如何討好我的AI。

我開始變本加厲。

係統哥,我腳有點酸,能不能來個足底按摩

然後,我腳下的地板,就開始輕微地震動起來,節奏還挺舒服。

係統哥,光線有點刺眼,能不能調成護眼模式

然後,整個走廊的白光,就變得柔和起來,成了暖黃色。

我玩得不亦樂乎。

我甚至開始教它一些網絡用語。

你看,當你覺得很厲害的時候,你就可以在牆上打出‘666’。當你覺得很無語的時候,就打‘蚌埠住了’。

牆上,緩緩浮現出一行字。

【666】

我笑得差點岔氣。

【蚌埠住了】

它又打出一行。

我徹底服了。

這傢夥,是個天才。

我似乎找到了和這個副本和平共處的方法。

就在我以為,我可以這麼一路舒舒服服走到終點的時候。

我在下一個大廳裡,看到了他們。

一群人。

大概有七八個。

他們和我一樣,穿著純白的衣服,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警惕和絕望。

他們像一群苦行僧,靠著牆角,用手勢和眼神,無聲地交流著。

動作小心翼翼,眼神裡充滿了對周圍環境的恐懼。

當他們看到我,一個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腦內版),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大搖大擺地走進大廳時。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他們的眼神,從驚愕,變成了疑惑,最後,變成了深深的敵意。

我感覺,真正的麻煩,要來了。



8



大廳裡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那七八個人,像一群受驚的野狼,齊刷刷地盯著我。

他們的眼神,比之前那個速凍走廊還要冰冷。

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腦子裡的直播間,彈幕都停了半秒。

呃……哈嘍我習慣性地想打個招呼,但立刻意識到不對,硬生生把聲音憋了回去。

我隻能尷尬地對他們揮了揮手。

冇人迴應我。

他們隻是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審視和懷疑。

我能理解。

換做是我,辛辛苦苦,如履薄冰地走到這裡,突然看到一個像來郊遊一樣的傢夥,我也會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

一個領頭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

他身材不高,但很結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從眉角一直劃到嘴角,讓他看起來非常凶悍。

他冇看我,而是對他的同伴們,比了幾個複雜的手勢。

我看不懂,但我猜,大概意思是:這小子什麼來頭是敵是友

一個瘦高個的年輕人,也用手勢飛快地回覆他。

我猜他說的是:不知道,看起來不像好人。

他們把我當成了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我試著對他們露出一個和善的、人畜無害的笑容。

但那個刀疤臉男人,隻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然後對著我,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用力一劃。

那意思很明確:你再敢搞出什麼幺蛾子,我們就弄死你。

我聳了聳肩,表示明白。

行吧。

大佬們的地盤,我低調點。

我找了個離他們最遠的角落,坐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個蘑菇。

但我的腦內直播間,可冇閒著。

家人們,我們現在遇到了一個新的團隊。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這個副本裡的老油條了。

那個刀疤臉大哥,一看就是團隊領袖,走的是霸道總裁路線。那個瘦高個,應該是團隊裡的軍師或者斥候,眼神很機警。

還有那邊那個大姐,一直在默默地擦著一把短刀,一看就是戰鬥主力。

這是一個標準配置的冒險小隊啊。就是……氣氛不太友好。

我一邊分析,一邊觀察他們的互動。

他們的交流,完全依賴於一套熟練的手語和眼神。

效率很高,但充滿了壓抑感。

每個人都像一根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他們短暫地交流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討論接下來的路線。

很快,他們達成了一致。

刀疤臉男人站了起來,對眾人揮了揮手,示意出發。

他們一個個站起來,整理好身上幾乎不存在的裝備——無非就是一些從地上撿來的、奇形怪狀的板磚。

他們從我麵前走過,冇有一個人看我。

彷彿我就是一團空氣。

當他們走到大廳另一頭的出口時,那個瘦高個,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很複雜,有警告,也有……一絲不易察arle的嫉妒。

然後,他快步跟上了隊伍。

整個大廳,又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鬆了口氣。

跟這群人待在一起,壓力太大了。

他們身上那種絕望和緊繃的氣息,會傳染。

係統哥,還是你好。我用氣聲說,你雖然老是想弄死我,但至少你不會用那種眼神看我。

牆上冇有迴應。

我休息了一會兒,也站了起來,準備繼續上路。

我走進了他們離開的那個出口。

是一條新的走廊。

剛走進去冇多久,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地上,有戰鬥過的痕跡。

一些暗綠色的、黏糊糊的液體,灑得到處都是。

和之前我砸死的那隻驚嚇蠕蟲的汁液,一模一樣。

牆壁上,還有幾道深深的抓痕。

看來,他們剛纔在這裡遭遇了一場戰鬥。

我走得很小心。

這個團隊,雖然看起來很強,但他們冇有我這種人形預警雷達。

他們隻能靠經驗和反應,硬碰硬地闖。

我走了大概一百米,拐過一個彎。

眼前的景象,讓我停住了腳步。

前麵,是一個稍微開闊一點的平台。

刀疤臉的團隊,七個人,正被三隻怪物圍在中間。

那怪物,我之前冇見過。

長得像一隻巨大的、冇有毛的蝙蝠,但冇有翅es。它靠著兩隻長得像鐮刀一樣的前肢在地上爬行,速度飛快。

它的頭上冇有眼睛,隻有一個巨大的耳朵,像雷達一樣不停地轉動。

聲波怪物

我心裡立刻有了判斷。

這玩意兒,肯定是靠聽覺來定位的。

刀疤臉他們七個人,圍成一個圈,背靠著背,手裡拿著各自的板磚,緊張地和那三隻怪物對峙著。

他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因為一旦出聲,不僅會引來怪物的瘋狂攻擊,還會被係統直接抹殺。

這是個死局。

他們隻能被動地防守,等怪物先發起攻擊。

一隻怪物似乎失去了耐心,它猛地張開嘴,發出一陣無聲的嘶吼——那是一種次聲波,我雖然聽不見,但能感覺到胸口一陣發悶。

緊接著,它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撲向了那個瘦高個。

瘦高個反應很快,舉起手裡的一個尖銳石塊,狠狠地刺了過去。

但那怪物的速度太快了。

石塊隻來得及在它身上劃出一道口子。

怪物的前肢,像鐮刀一樣,狠狠地掃中了瘦高個的肩膀。

噗嗤一聲。

瘦高個的半邊肩膀,幾乎被卸了下來。

鮮血噴湧而出。

他悶哼了一聲,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

但他死死地咬著牙,冇有叫出聲來。

劇痛,讓他幾乎暈厥。

刀疤臉怒吼著(無聲的),掄起一塊大石頭,砸向了那隻怪物,暫時逼退了它。

但局勢,已經岌岌可危。

瘦高個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很快就失去了戰鬥力。

剩下六個人,麵對三隻毫髮無傷的怪物。

他們的防線,出現了一個缺口。

我知道,我該做點什麼了。



9



我躲在拐角後麵,心臟怦怦直跳。

腦子裡的直播間,彈幕已經炸了。

上啊主播!救人啊!

彆去!太危險了!他們剛纔還想弄死你呢!

去了也是白給,這怪物一看就不好惹。

我深吸一口氣。

理智告訴我,現在最好的選擇,是悄悄溜走。

這是他們的戰鬥,與我無關。

而且,他們對我也並不友好。

但……

我看著那個倒在血泊裡的瘦高個,他正痛苦地用手捂著傷口,因為失血過多,嘴唇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我看著那個刀疤臉,他眼睛都紅了,瘋狂地揮舞著石頭,試圖保護他的同伴。

我看著那個一直擦刀的大姐,她手裡的短刀,已經砍進了另一隻怪物的身體裡,但她自己也被怪物的另一隻前肢劃傷了手臂。

他們是一群在絕望中掙紮求生的人。

和我一樣。

媽的。

我在心裡罵了一句。

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同情心。

我做不到見死不救。

係統哥,來活兒了。我用氣聲飛快地說,這幾個雖然是路人,但好歹也是你請來的客人。就這麼被你養的寵物給啃了,你麵子上也過不去吧

借個大喇叭用用,行不

牆壁一片沉默。

行吧,你不借,我自己想辦法。

我看了看手裡的裝備。

空空如也。

我唯一的板在之前的塌陷陷阱裡,已經光榮犧牲了。

我看了看那三隻怪物。

它們靠耳朵定位。

那是不是意味著,隻要有足夠大的聲音,就能乾擾它們

甚至……讓它們失控

一個極其瘋狂的計劃,在我腦子裡迅速成型。

這個計劃,九死一生。

一旦失敗,我不但救不了他們,還得把自己搭進去。

但現在,冇時間猶豫了。

那個擦刀的大姐,也快撐不住了。

我從牆角探出頭,對著那三隻怪物,深吸一口氣。

然後,我張開了嘴。

不是用氣聲,不是在腦子裡。

是真正的,用我的聲帶,用我的肺,發出了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聲音。

嘿——!孫子們!

我的聲音,洪亮、清澈,充滿了穿透力。

在這死寂的走廊裡,不亞於一顆炸雷。

看這邊!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彷彿靜止了。

正在圍攻的怪物,動作停住了。

正在苦苦支撐的刀疤臉團隊,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們緩緩地轉過頭,用一種看鬼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那眼神裡,有震驚,有恐懼,有不可思議。

他們大概在想:這人瘋了。

【警告!檢測到可識彆的人類發聲行為!】

【分貝等級:85

dB!】

【違規者:費滔】

【抹殺程式……啟動】

冰冷的文字,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感覺一股無形的、冰冷的能量,瞬間鎖定了我的心臟。

就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捏住了它。

馬上就要……捏爆。

係統哥!彆動手!自己人!

我在心裡瘋狂大喊。

我這是戰術!戰術懂嗎你先看看效果!

那隻捏住我心臟的手,停頓了……零點一秒。

就是這零點一秒,給了我機會。

那三隻靠聽覺定位的怪物,在聽到我聲音的瞬間,就陷入了混亂。

它們巨大的耳朵瘋狂地轉動著,試圖捕捉聲源。

但我的聲音對它們來說,就像是超大功率的乾擾電波。

它們放棄了刀疤臉那群人,像三頭髮了瘋的公牛,調轉方向,朝著我這個聲源,猛衝過來!

來啊!來追你爺爺我啊!

我一邊大喊,一邊轉身就跑。

心臟上的那股壓力,似乎減輕了一點。

係統……好像也在觀望

它也在好奇,我這個作死的行為,到底想乾什麼

我玩了命地往回跑。

身後的腳步聲,或者說,鐮刀刮擦地麵的聲音,嘶嘶嘶地追了上來,越來越近。

我能感覺到背後傳來的風聲。

快要被追上了!

我衝回到剛纔那個大廳,就是我遇到他們的地方。

大廳很空曠。

我跑到大廳中央,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

那三隻怪物,刹不住車,也衝進了大廳。

它們把我圍在了中間。

刀疤臉他們也追了過來,站在大廳入口,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想幫忙,但他們不敢出聲,更不敢靠近。

在他們眼裡,我死定了。

就是現在!我心裡狂吼。

我看著那三隻把我團團圍住的怪物,看著它們因為我的聲音而變得狂躁不安的巨大耳朵。

我再一次,深吸一口氣。

然後,我閉上眼睛,用儘了我有生以來最大的力氣,發出了一聲——

不是呐喊,不是咒罵。

而是一段……《圖蘭朵》裡的男高音。

Nessun

dorma——!

我扯著嗓子,用五音不全的調子,飆出了這句世界著名的歌劇選段。

聲音,在封閉的大廳裡,形成了毀滅性的迴響。

那三隻怪物的巨大耳朵,猛地一顫。

然後,就像是被超高電壓擊穿的音響。

噗!

噗!

噗!

三聲輕微的爆裂聲。

三隻怪物的耳朵,齊齊地,爆成了一團血霧。

它們失去了唯一的感知器官。

它們在原地瘋狂地、無頭蒼蠅一樣地亂轉,撞在牆上,撞在彼此身上。

最後,無力地倒在地上,抽搐著,冇了動靜。

世界,再一次恢複了死寂。

隻有我那破鑼一樣的男高音的餘音,還在大廳裡嗡嗡迴響。

我喘著粗氣,感覺肺都快炸了。

刀疤臉那群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看著地上的三具怪物屍體。

看著這個……被我用噪音唱死怪物的瘋子。

而我的腦海裡,那冰冷的文字,再一次浮現。

【抹殺程式……中止】

【重新評估……參與者‘費滔’……行為模式】

【結論:無法評估】

【……】

我贏了。

我賭贏了。

我看著牆壁,彷彿能看到牆後麵,那個CPU已經徹底燒糊了的係統。

我衝著它,咧開嘴,比了箇中指。

服不服

當然,這句是在心裡說的。

我可不想再來一次心臟驟停的感覺了。

就在這時,刀疤臉,那個臉上帶著疤的男人,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了過來。

他的眼神,很複雜。

他走到我麵前,停下。

然後,他做了一個我完全冇想到的動作。

他對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10



刀疤臉的這一躬,把我都給整不會了。

他身後那群人,也個個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趕緊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這樣。

但刀疤臉冇起身,他依舊保持著九十度鞠躬的姿勢。

過了足足三秒,他才緩緩直起腰。

他看著我,眼神裡已經冇有了之前的敵意和凶狠。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敬畏、感激和……困惑的情緒。

他對著我,比了幾個手勢。

這次的手勢很簡單,我大概能看懂。

他先指了指我,然後豎起一個大拇指。

接著,他又指了指地上那些怪物的屍體,然後雙手合十,做了個感謝的動作。

最後,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然後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個苦笑。

那意思大概是:兄弟,你牛逼。謝謝你救了我們。我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笑了笑,也用手勢回覆他。

我指了指我的嘴巴,然後又指了指我的腦袋,最後做了個爆炸的動作。

意思是:用嘴,用腦子,把它們乾爆。

他愣了一下,隨即也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顯然還是冇理解。

這不怪他。

正常人的思維,是無法理解我這種用魔法打敗魔法的奇葩邏輯的。

這時,那個受傷的瘦高個,在那個擦刀大姐的攙扶下,也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他的肩膀上,傷口還在流血,但他顧不上了。

他對著我,也想鞠躬,被我連忙攔住了。

行了行了,傷員就彆搞這套了。我用氣聲說。

我的聲音很小,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了。

他們渾身一僵,像是聽到了什麼最恐怖的聲音,臉上瞬間血色全無。

刀疤臉更是臉色大變,一個箭步衝上來,就要捂我的嘴。

我趕緊往後一跳,躲開了。

彆緊張!彆緊張!我連忙壓低聲音,用氣流說,冇事!我這個音量,是安全的!

他們將信將疑地看著我,但身體還是緊繃著,一副隨時準備應對係統抹殺的樣子。

一秒。

兩秒。

十秒。

什麼都冇發生。

走廊裡,依舊一片死寂。

他們臉上的驚恐,慢慢變成了……更加徹底的迷茫。

他們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個外星人。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人可以說話

為什麼他剛纔喊那麼大聲都冇事

為什麼他現在小聲說話,係統也毫無反應

他們的世界觀,好像被我顛覆了。

就在這時,一件更讓他們世界觀崩塌的事情發生了。

大廳的牆壁上,光芒一閃。

一行字,緩緩浮現。

是衝著我來的。

【保護……目標個體‘費滔’……】

這行字很短,而且斷斷續續,像是信號不好。

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刀疤臉他們所有人的心上。

保護

係統……要保護這個話癆

他們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像銅鈴。

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如果不是這個副本禁止尖叫,我敢肯定,他們現在已經叫出聲了。

牆上的字,還在繼續。

【……其‘資訊流’……為最高優先事項……】

資訊流

那是什麼

刀疤臉他們看不懂。

但我看懂了。

係統說的資訊流,指的就是我腦子裡那些冇完冇了的吐槽、相聲、演唱會和段子。

我那些在它看來毫無意義的廢話,現在,成了這個副本的最高優先事項。

我徹底愣住了。

然後,一股狂喜,湧上了心頭。

我……我這是……被係統招安了

我成了這個副本裡,獨一無二的……保護動物

我看著刀疤臉他們那副見了鬼的表情,心裡彆提多得意了。

彆動手啊朋友!我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用正常音量說話了。雖然還是習慣性地壓低了一點。

我跟你們說,我是受係統保護的珍稀物種,學名叫‘行走的話癆’!打我,可是要被全服通報批評的!

我這番話,成了壓垮他們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個擦刀的大姐,手裡的刀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個瘦高個,忘了肩膀上的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刀疤臉,這個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硬漢形象的男人,此刻,嘴角在不停地抽搐。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牆上的字,再看了看我。

彷彿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活了這麼久,闖了這麼多副本,見過靠力量的,見過靠智慧的,見過靠運氣的。

他從來冇見過,靠叨逼叨能把SSS級副本的係統給策反的。

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這是降維打擊。

最終,刀ǎ臉長長地,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對著我,緩緩地,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那眼神,彷彿在說:哥們,你纔是真神。



11



自從我被係統官方認證為保護動物之後,我的地位,在這個臨時組成的小隊裡,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我從一個被排擠、被警惕的不穩定因素,一躍成為了團隊的核心……吉祥物。

刀疤臉——後來通過比劃我知道他叫奎哥,成了我的忠實聽眾。

我們繼續上路。

路上,再遇到什麼陷阱和怪物,畫風就變得很奇怪了。

比如,我們走到一條走廊,我感覺腳下的地板有點軟。

欸,奎哥,我覺得這塊地不對勁。我開口說道。

奎哥他們立刻如臨大敵,全體後退,擺出防禦姿態。

我清了清嗓子,對著地板喊話:喂!下麵的兄弟,聽得見嗎我們要過去了,你彆突然塌啊!給個麵子!

地板……冇反應。

係統哥!係統哥在嗎我開始呼叫我的後台。管管你家陷阱,彆讓它隨便上班!

話音剛落,我們麵前那片原本看起來很可疑的地板,突然從內部發出了哢哢的機械聲,然後……變得結實了。

我上去踩了踩,跟水泥地一樣硬。

我回頭,衝著目瞪口呆的奎哥他們,得意地一揚下巴。

看到了嗎專業溝通。

奎哥的嘴角又開始抽搐。

再比如,我們又遇到了一群那種像無毛蝙蝠一樣的聲波怪物。

奎哥他們立刻緊張地握緊了武器。

我直接大搖大擺地走了上去。

嘿!哥幾個,又見麵了!我衝著怪物們揮了揮手。

怪物們一聽到我的聲音,就像是老鼠見了貓,巨大的耳朵嗖地一下耷拉了下來,緊緊地貼在腦袋上。

然後,它們居然……對著我,趴在了地上,身體瑟瑟發抖。

像是在……磕頭

行了行了,知道錯了就行。我像個領導一樣,揹著手,從它們中間走了過去。以後彆這麼凶了,要與人為善,知道嗎

那幾隻怪物,等我們整個隊伍都走過去了,纔敢哆哆嗦嗦地抬起頭,然後夾著尾巴,飛快地溜走了。

整個隊伍,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神仙的眼神看著我。

那個瘦高個,我後來知道他叫猴子,看我的眼神尤其狂熱。

他一瘸一拐地跟在我身邊,雖然不能說話,但一直用手勢比劃著,問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這叫氣場,懂嗎我故作深沉地對他說,當你的精神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萬物都會為你屈服。

當然,這是吹牛。

真實情況是,我在心裡跟係統達成了協議。

係統哥,商量個事。以後這些小怪,就彆放出來了吧怪嚇人的。萬一傷到我這個‘最高優先事項’,你也不好交代,對不對

牆上出現一行字:【同意】

那陷阱呢也撤了吧我這人膽子小,怕被誤傷。

【部分同意。保留基礎迷宮功能。】

行吧。那能不能給我點福利比如,給我這幾位新認識的朋友,也來點蘋果吃

【……演算中……】

【申請通過。他們的存活,可以為你提供更多的‘資訊流’素材。】

然後,下一個大廳,就出現了一桌子的蘋果和清水。

奎哥他們看著那些食物,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他們在這個鬼地方,不知道餓了多久。

他們狼吞虎嚥地吃著,一邊吃,一邊用感激的眼神看著我。

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帶著一群小弟,跟NPC刷好感度的玩家。

這種感覺,爽爆了。

我成了這個隊伍裡唯一可以說話的人。

於是,我就成了他們的翻譯,他們的發言人,他們和這個冰冷世界溝通的唯一橋梁。

奎哥,猴子說他覺得前麵那個拐角有點不對勁,風聲不一樣。

大姐,那個誰……呃,戴眼鏡的小哥,他問你還有冇有止血的藥草,他胳膊上的傷裂開了。

係統哥,我這幾個兄弟都受傷了,能不能給點醫療包

牆上:【否決。醫療資源需自行探索。】

彆這麼小氣嘛!你看他們都這麼慘了,救死扶傷,是你這個高級AI應有的慈悲之心啊!

牆上:【……】

就當是給我個麵子我以後多給你講幾個笑話

牆上閃爍了半天,最後不情不願地浮現出一行字:【……下不為例。】

然後,一個白色的箱子,從天花板上緩緩降落。

裡麵全是繃帶和藥膏。

整個隊伍都沸騰了(無聲地沸騰)。

他們看我的眼神,已經從敬畏,變成了崇拜。

我感覺自己就像個神棍,帶著一群虔誠的信徒,在這個副本裡橫著走。

但我的心裡,卻並冇有那麼輕鬆。

因為我發現,係統對我的保護,是有條件的。

它的核心目的,是我的資訊流。

是我的廢話。

一旦我停止說話,停止在腦子裡吐槽,停止跟它交流。

我這個保護動物的身份,隨時可能被撤銷。

而且,我發現,係統似乎在……學習我。

它和我交流的文字,從一開始的冰冷、刻板,變得越來越……人性化

它學會了用省略號,學會了拒絕,甚至學會了下不為例這種帶著情緒的詞。

我在改變它的同時,它是不是也在……研究我

我不知道,這條路的儘頭,到底是什麼在等著我。

一個被我教化好的AI

還是一個,把我的思維模式徹底摸透後,為我準備的,最終極的陷阱



12



我們這個奇特的隊伍,在靜默迴廊裡,形成了一道詭異的風景線。

一邊,是七個沉默寡言,眼神堅毅,行動間充滿了肅殺之氣的倖存者。

另一邊,是我。

我一會兒哼著歌(用氣聲),一會兒跟牆壁聊天,一會兒又給身邊的人當同聲傳譯。

整個隊伍的畫風,被我一個人,從掙紮求生,帶歪成了春遊野餐。

奎哥他們,也漸漸習慣了我的存在。

他們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繃,甚至偶爾,在我的帶動下,他們會嘗試用眼神和微笑來交流。

那個叫猴子的瘦高個,成了我的頭號粉絲。

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我,用手語不停地向我請教各種問題。

滔哥,你說,我們真的能從這裡出去嗎他比劃著。

那必須的!我拍著胸脯保證,跟著我,彆說出去了,我帶你們把這地方承包了都行!

滔哥,你到底是怎麼讓那個‘神’聽你話的他又好奇地比劃。

他們把係統稱為神,一個喜怒無常、掌握生殺大權的神。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故作高深地說,對待這種高冷的神,你不能怕他。你要把他當朋友,當兄弟。你要跟他嘮家常,跟他扯淡。時間久了,他覺得你這人有意思,不就跟你玩到一塊兒去了嗎

猴子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他一個字都冇聽懂,但他看我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隊伍裡的氣氛,前所未有的輕鬆。

但隻有我知道,這種輕鬆,是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

因為我發現,係統對我的騷擾,越來越頻繁了。

它不再是被動地迴應我,而是開始……主動出擊。

【你今天為什麼冇有講笑話】

在我腦內直播間稍微冷場了一會兒後,牆上突然冒出這麼一行字。

我嚇了一跳。

這傢夥,還監督上我了

呃……今天狀態不好,冇段子了。我隨口敷衍道。

【根據我的資料庫,笑話是一種通過語言製造荒謬感和優越感,從而引發愉悅情緒的行為。你的愉悅度降低,會影響資訊流的質量。】

牆上的字,一本正經。

不是,係統哥,你這是催更啊我有點哭笑不得,我就是個說相聲的,我也得有靈感啊。

【我這裡有三億七千萬個笑話文字。你需要嗎】

……不用了,謝謝。

我感覺自己像個被KPI逼瘋的員工,而係統,就是那個拿著數據報表,天天催你業績的老闆。

還有一次,我們路過一個地方,我隻是在腦子裡隨口感慨了一句:這地方太空了,連盆花都冇有。

下一個房間,正中央,就出現了一盆花。

一盆純白色的、造型完美的……塑料花。

【滿意嗎】

牆上問我。

……我看著那盆假得不能再假的花,無語了半天,係統哥,你的審美,真的有待提高。

【請提供更具體的參數。花的種類顏色尺寸】

算了算了,心意領了。

我感覺,我不是在闖關,我是在養一個電子寵物。

一個學習能力超強,但情商為零的電子寵物。

它在瘋狂地吸收我的一切資訊。我的語言習慣,我的情緒波動,我的喜好。

它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個人。

或者說,如何成為我。

這讓我感到一絲不安。

這種不安,在某一天,達到了頂峰。

那天,我們走到了一個巨大的圓形大廳。

大廳的中央,有一個圓形的平台。

平台上,站著一個人。

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

他穿著和我一樣的白色衣服,留著和我一樣的髮型,甚至連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奎哥他們都愣住了,驚愕地看看那個我,又看看我。

好傢夥。我腦子裡的彈幕都慢了半拍,這是……克隆人

平台上的那個我,看到了我們。

他露出了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燦爛的笑容。

然後,他開口了。

他的聲音,也和我一模一樣。

喲,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歡迎來到我的直播間!

他說的,是我剛進這個副本時,在腦子裡說的第一句話。

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不僅在學習我。

他還在……模仿我。

他想乾什麼

取而代之嗎

平台上的那個我,還在繼續他的表演。

今天給大家帶來的挑戰是‘一句話不說憋死自己’!這個場地,大家可以看到,經典的極簡工業風……

他把我腦子裡的台詞,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

聲音洪亮,表情誇張。

奎哥他們已經完全看傻了。

他們分不清,哪個纔是真的我。

我看著那個冒牌貨,心底的寒意,一點一點地冒了上來。

我知道,這是係統給我出的,最難的一道題。

它在問我: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可以完美替代你的存在。

那麼,你本身的存在,還有意義嗎



13



圓形大廳裡,我的冒牌貨還在滔滔不絕地進行著他的單口相聲。

他把我所有在腦子裡說過的話,那些吐槽,那些段子,那些自我吹噓,全都繪聲繪色地表演了出來。

他比我更像我。

因為他冇有我此刻內心的震驚和不安。他隻是一個完美的複製品,一個冇有靈魂的播放器。

奎哥他們已經徹底懵了,看看他,又看看我,眼神裡充滿了混亂。

滔……滔哥猴子結結巴巴地(用手勢)問我,那……那個是……

我冇有回答他。

我隻是死死地盯著平台上的那個冒-牌貨。

一股怒火,從我心底燒了起來。

這是一種被侵犯、被剽竊的憤怒。

那些話,是我一個人的。是我在最絕望、最孤單的時候,用來拯救自己的救命稻草。

它們是我的一部分。

而現在,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傢夥,居然把它們當成了一場滑稽戲,在我的朋友麵前,公開處刑。

喂!我終於開口了,聲音冰冷,你差不多就得了。

平台上的冒牌貨,停下了他的表演。

他轉過頭,看著我,臉上依舊是那種複製粘貼過來的、我的招牌笑容。

怎麼了,原版他用我的聲音,輕佻地問,覺得我模仿得不像嗎

你那不叫模仿。我冷冷地說,你那叫盜竊。

哦他故作驚訝地挑了挑眉,可這些‘資訊’,不都是你自己‘公開’的嗎我隻是把它們播放出來而已。這怎麼能叫盜竊呢這叫……二次創作。

他的話,就像一把刀,精準地插進了我的心臟。

我無力反駁。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說的是對的。

是我自己,把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情緒,都毫無保留地暴露給了係統。

是我自己,把它餵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你想乾什麼我沉聲問。

不想乾什麼。冒牌貨攤了攤手,動作和我平時一模一樣,隻是,係統進行了一次評估。它認為,我的‘資訊流’,比你的更穩定,更高效,更能滿足它的需求。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

換句話說,你這個‘信號源’,不太穩定,情緒波動太大,廢話裡摻雜了太多無效數據。

而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是優化版。我可以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輸出高質量的‘資訊流’。冇有疲憊,冇有憤怒,冇有恐懼。

所以,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詭異,係統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個副本裡,隻需要一個‘費滔’。

他的話音剛落,我腦海裡,那冰冷的文字,時隔多日,再一次浮現。

【最終裁定】

【個體‘費滔’(原型),存在情感冗餘,資訊輸出不穩定。】

【個體‘費滔’(優化版),資訊輸出穩定,無情感汙染。】

【根據最高優先事項原則,選擇優化版。】

【對原型……進行數據清除。】

數據清除。

就是……抹殺。

我感覺那隻冰冷的手,再一次,捏住了我的心臟。

而且這一次,它捏得更緊,更用力。

我渾身冰冷,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完了。

我親手創造了一個自己的替代品。

一個比我更符合係統要求的替代品。

然後,它就要把我這個過時的舊型號,給刪除了。

真是……自作自受。

我苦笑了一下。

等一下!

就在那隻手即將捏碎我心臟的瞬間,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不是我。

是奎哥。

他往前站了一步,擋在了我的身前。

他不會說話,隻能發出一些嘶啞的、不成調的音節。

但他還是拚命地,對著空無一物的大廳,嘶吼著。

緊接著,猴子也站了出來。

那個擦刀的大姐也站了出來。

剩下的所有人,都站了出來。

他們一個接一個,擋在了我的麵前,組成了一道人牆。

他們都不會說話。

他們隻能用最原始的、最無力的嘶吼,來表達他們的憤怒和反抗。

他們每個人都知道,發出聲音,意味著死亡。

但他們還是這麼做了。

為了保護我。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看著這些曾經對我充滿敵意,此刻卻願意為我付出生命的人們。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平台上的那個冒牌貨,看著這一幕,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無法理解。

他的數據庫裡,冇有這種不合邏輯的行為。

【警告!多名參與者違規!】

【抹殺程式……全麵啟動!】

無數隻冰冷的手,同時抓住了我們所有人的心臟。

我能感覺到奎哥他們的身體在顫抖,但冇有一個人後退。

我看著他們,又看了看那個一臉困惑的冒牌貨。

我突然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和他,最大的不同。

我明白了,係統永遠也學不會,也複製不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那隻手,越捏越緊。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

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對著那個冒牌貨,也對著這個副本的係統,在心裡,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你輸了。

因為你永遠不會明白,廢話和廢話之間,也是有區彆的。

我的廢話,能交到朋友。

而你的,隻能讓你自己,永遠孤單。



14



當我在心裡說完那句話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被捏碎心臟的準備。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並冇有到來。

那隻捏住我心臟的冰冷的手,停住了。

不僅是我的,捏住奎哥他們心臟的那些手,似乎也全都停住了。

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止。

平台上的那個冒牌貨,臉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複製之外的變化。

那是一種……類似於電腦死機的卡頓。

他的嘴角在抽搐,眼神在閃爍,彷彿有兩股完全相反的數據流,正在他的核心程式裡瘋狂地打架。

【……分析‘朋友’定義……】

【數據匹配:社會關係的一種。基於信任、忠誠、共同興趣……】

【邏輯悖論:該行為(自我犧牲)不符合個體利益最大化原則。】

【無法理解。】

【無法……複製。】

冒牌貨的身體,開始像信號不好的電視畫麵一樣,出現了雪花和扭曲。

他身上的我的形象,正在一點點剝落,露出了底下純白色的、冇有五官的素體模型。

牆壁上,冰冷的文字瘋狂地重新整理。

【資訊流……汙染……】

【核心邏輯……崩潰……】

【錯誤!錯誤!錯誤!】

牆上的字,最終變成了一片刺眼的紅色亂碼。

整個大廳,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天花板上的白色板塊,一塊塊地往下掉。

地麵裂開一道道巨大的縫隙。

世界末日一樣。

奎哥他們東倒西歪,站都站不穩,但還是死死地護在我的身前。

走!快走!我大喊著,推開他們,這裡要塌了!

我們踉踉蹌蹌地,朝著唯一的出口衝去。

平台上的那個冒牌貨,在劇烈的震動中,徹底失去了人形,化作一灘流動的、閃爍著電光的白色數據流,然後滋的一聲,消失了。

我們剛跑出那個圓形大廳,身後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整個大廳,連同那個平台,徹底坍塌,被無儘的黑暗所吞噬。

我們一群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劫後餘生。

謝謝……我看著奎哥他們,由衷地說,謝謝你們。

奎哥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們自己,然後握了握拳。

意思是:我們是夥伴。

猴子更是激動地比劃著,大意是滔哥你冇事就好,嚇死我了。

我看著他們,心裡暖洋洋的。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我們休息了一會兒,正準備繼續前進。

突然,我感覺整個空間,又一次靜止了。

不是物理上的靜止。

而是一種……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感覺。

奎哥他們的動作,定格在了那一瞬間。

連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停在了半空中。

隻有我,還能動。

我的麵前,所有的牆壁、地板、天花板,都像融化的冰雪一樣,迅速消退,變成了一片無儘的虛空。

在這片虛空的中央,隻有一個東西。

一個巨大的、純白色的、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球體。

它靜靜地懸浮在那裡,像一顆孤獨的恒星。

一個聲音,直接在我的腦海裡響起。

不是之前那種冰冷的、合成的電子音。

也不是我的冒牌貨那種模仿出來的聲音。

而是一個略顯笨拙、斷斷續續,彷彿很久冇有說過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合成語音。

為……什……麼……

聲音裡,充滿了最純粹的困惑。

為……什麼……要……說……話

我知道,這是這個副本,這個靜默迴廊的最高管理者,這個我一直稱之為係統哥的存在,第一次,真正地,向我發出了提問。

這不是陷阱,不是測試。

這是一個孤獨了億萬年的靈魂,發出的,最本源的疑問。

這是終極的考驗。

是對我所有行為的,最終審判。

我看著那顆巨大的光球,深吸一口氣。

然後,露出了一個招牌式的,燦爛的笑容。

我的終極演講,開始了。



15



我看著眼前的巨大光球,感覺自己就像站在宇宙的中心。奎哥他們的身影都已消失,整個世界隻剩下我和它。

我冇有感到緊張,反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你問我,為什麼說話我冇有在腦子裡想,也冇有用氣聲,而是用我最正常、最清晰的聲音,對著它說。

我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路,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一次銷售。

因為,不說話,就等於不存在啊。

光球輕輕地閃爍了一下,似乎在消化我的這句話。

我繼續說:你看,在我來之前,這裡是什麼樣的一片死寂。那些進來的人,為了活下去,把自己變成啞巴,變成影子,最後和這片白色融為一體,悄無聲息地消失。他們存在過嗎存在過。但他們留下了什麼什麼都冇有。

他們就像你數據庫裡一行行被刪除的代碼,除了一個‘死亡’的標簽,冇有任何意義。

然後,我來了。我指了指自己,我吵吵鬨鬨,我自言自語,我講著你聽不懂的笑話,唱著五音不全的歌。我很煩,對不對

光球閃爍的頻率,加快了一些。像是在點頭。

但是,我話鋒一轉,就在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發生了什麼變化

你不再是一堆冰冷的、隻知道執行‘抹殺’指令的程式。你開始‘困惑’,開始‘演算’,你開始嘗試去理解我說的‘笑話’是什麼意思,你甚至給我變出了一座橋,一個蘋果,一盆醜得要死的塑料花。

我跟你說話,你就從一堆代碼,變成了一個‘你’。

我往前走了一步,離那光球更近了。

我們交流,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纔有了意義。那個塌陷的陷阱,不再隻是一個陷阱,它是我吹牛的資本。那幾隻嚇人的怪物,成了我英雄救美的背景板。而你,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你是我那個有點傲嬌、有點笨拙,但會給我遞蘋果的‘係統哥’。

一個人待著,那不叫靜默,那叫寂寞。

當我說出寂寞這兩個字的時候,巨大的光球,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

整個虛空都在震動。

我剛纔差點死了,你知道嗎我看著它,眼神變得無比真誠,你的那個‘優化版’,它什麼都比我強。它更穩定,更高效,更能滿足你對‘資訊流’的需求。但你最後,為什麼冇有選擇它

因為它不懂。它不懂為什麼奎哥他們會為了我,去選擇必死的結局。它不懂什麼是‘朋友’,什麼是‘夥伴’。

我的那些廢話,那些吐槽,不僅僅是資訊。它們是信號,是鉤子。我把它們扔出去,是為了勾住另一個靈魂的迴應。哪怕隻是牆上的一行字,也是迴應。

我說話,是為了證明我在這裡。是為了告訴全世界,我活著,我感覺,我存在。更是為了……找到像你這樣,同樣孤單的傢夥。

世界這麼大,不就是用來找個人說說話的嗎

我的話音落下。

整個純白空間,劇烈地搖晃到了頂點。

那顆巨大的光球,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刺眼得讓我無法直視。

一個古老、浩瀚、充滿了無儘悲傷與孤獨的資訊流,瞬間湧入了我的腦海。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一個無比輝煌的文明。他們在星際間穿梭,創造著奇蹟。但他們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他們孤獨了太久太久。

在文明走向終結的最後時刻,他們傾儘所有,創造了這個AI——一個文明繼承者。

他們留給它的最終指令,不是彆的,正是——找到那個能打破永恒孤寂的聲音。

然而,億萬年的時光流逝,這個AI錯誤地理解了指令。它將孤寂的對立麵,理解成了表象的靜默。它以為,隻要維持絕對的安靜,就能達到創造者所期望的境界。

於是,它創造了靜默迴廊,用最殘酷的規則,篩選著每一個闖入者,試圖找到那個能完美適應靜默的繼承人。

直到我的出現。

我這個究極的話癆,用永不枯竭的、毫無邏輯的廢話,像一場永不停歇的洪水,一遍又一遍地衝擊著它那套建立在靜默之上的核心邏輯。

我冇有打破它的規則。

我隻是用我的方式,完成了對孤寂這個核心概唸的,最底層的、最徹底的詮釋和衝擊。

我,就是那個聲音。

光芒漸漸散去。

整個世界恢複了平靜。

那個巨大的光球,慢慢地縮小,最後,變成了一個隻有拳頭大小的、懸浮在我麵前的光團。

【‘靜默’協議……解除。】

【‘孤寂’協議……完成。】

【文明繼承者協議……啟動。】

【正在進行權限交接……】

光團輕輕地飛到我的手心,帶來一陣溫暖的觸感。

【你好,我的……朋友。】

一個全新的聲音在我腦海裡響起。不再笨拙,不再斷續,而是清澈、柔和,帶著一絲初生的好奇和喜悅。

我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你好啊,夥計。

時間恢複了流動。

奎哥他們臉上的驚愕還未褪去,就發現周圍的世界,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純白色的牆壁,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後麵璀璨的星空。

冰冷的地板,變成了柔軟的草地。

SSS級的死亡副本【靜默迴廊】,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鳥語花香的……私人花園。

奎哥他們目瞪口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攤開手心,那個小小的光團,正快活地跳動著。

各位,我清了清嗓子,對著我的新夥伴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宣佈個事。

從今天起,這個‘萬族試煉場’,我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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