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紅塵夢 第7章 人心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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麪攤的魚丸湯還在冒熱氣，濕潤的夜風伴著市井的笑噪並未散去。陸述衡剛將險些飛出的瓦罐抱回懷裡，一抬頭，楊璟琰的眼神卻比湯麪的漣漪還深。他輕巧地捏著酒盅，聲音壓得極低：“這場景，像極了我三叔年輕時糟蹋詩會。”

蘇漓塵側首，眉間冷峻彷彿與四周喧鬨格格不入。他擰了擰扇柄，淡聲問道：“但比三叔的詩會多了幾分危機。麪攤下藏著的，不止市井傳說。”

程小絲猛吸一口麪湯，餘光瞄向身旁那位始終不發一語的殷未霜。她披著灰色鬥篷，氣息沉穩得像深宮密道，不動聲色中卻有一絲怪異的警覺。楊觀照就著木筷敲著桌麵，笑吟吟說：“雨打南市魚丸香，英雄麵前身份藏。”

一番輕笑在夜色中漾開，衛清禾端著藥箱走到楊璟琰身側，低聲道：“你們鬨騰歸鬨騰，但麵前的局，可不是鬨著玩的。”

麪攤攤主老周見眾人言語間隔著火藥味，悄悄把魚丸鍋抬遠了一點。

這魚丸麪攤，本是南市四方資訊交彙地，暗流湧動之際，幾人聚在一處，誰也不肯先露底牌，每一句話都像江湖謎語，欲蓋彌彰。

楊璟琰放下酒盅，嘴角露出一襲笑意：“未霜姑娘，今晚可不止是吃麪的盛宴。你也該給點響應了吧？畢竟，救了我們半條命，至少比陸述衡那瓦罐靠譜。”

眾目睽睽之下，殷未霜終於抬眼，聲音冷靜而低緩：“大徽的亂象，始於昨夜南宮那場獻策。有人問計於我，卻未得其解。你們要查的身份謎團，與我並無直接關係——隻是我的名字，早在宮廷各派的謠言裡翻了幾個來回。”

蘇漓塵眯起眼睛，手裡的扇子敲出節奏：“但你明明懂得宮中的醫道軌跡，又能周旋於江湖坊間。不如自報家門，讓我們大家都少猜一點。”

楊觀照瞧出氣氛轉緊，笑裡藏刀，唸了句：“世人隻識草木心，不知人心最難尋。”

陸述衡忽然把瓦罐往膝上一拍，瓷器“嘣”地一聲，眾人驚覺四周忽然靜了：“要不今晚講點實在的吧？身份你們藏，我也藏，隻願喝完這碗湯，誰也彆給對方添堵！”

魚丸湯的熱氣模糊了殷未霜的眼神，她盯著桌麵，緩緩道：“宮裡的事，你們知道多少？不通派係都在查我的來曆，若非時局所逼，我絕不主動現身於此。但既然今晚聚在一處，有些事，也可坦白一點。”

她頓了頓，眼眸裡浮現一抹冷毅——那與南市的熱鬨背景格格不入：“我是殷家外支。殷家舊有密諜，宮中權力更迭，無時無刻不在用血肉填補裂痕。我隻想尋一條活路，不願因宗族與舊恨被困死其中。”

空氣彷彿凝固幾息，楊璟琰轉動杯盞，笑意卻更為誠懇：“亂世之中，麪攤一碗湯，也是命。誰能活得久，靠的是棋子的好壞，不是自報的身份。”

程小絲強行插話：“你們說身份，我隻管逃命。殷姑娘，要不今晚咱們搭夥？我剛撿了魚丸秘籍，不介意分你半頁。”

蘇漓塵的目光劃過殷未霜與程小絲，眸光波瀾起伏。他擅權謀，卻極懂情誼，此刻卻第一次在麪攤前皺起眉來：“大家都在亂世裡找活路，不如取個團名，合則聚散，不合則各自吃湯。”

楊觀照一拍大腿：“團名嘛，江湖麪湯詩社，如何？”

陸述衡瓦罐一甩：“詩社？我看是瓦罐魚丸幫！”

衛清禾輕笑一聲，取下藥箱：“小團l也好，大勢力也罷，今晚能安穩吃碗麪，算是運氣。”

殷未霜終於破冰，嘴角揚起一絲罕見的輕鬆：“隨你們如何稱呼。但既然救了程小絲，便不願讓她再無依靠。團l之事，隨緣而得。”

一碗湯分了七人，市井魚丸成了今晚最莊嚴的約定。誰也不敢輕許信任，卻都在此刻默契點頭。風聲漸強，麪攤燈影間一陣笑鬨，每人都在猜對方的心思，卻怕自已的破綻太早暴露。

忽聽攤主老周咳嗽一聲：“諸位，小心些，南市巡查今晚特勤，彆讓魚丸湯攪得官府都跳腳。”

眾人聽罷，紛紛散讓——程小絲與殷未霜一通消失在夜色裡；蘇漓塵和楊觀照各自歸家，言語間還在比試詩句；陸述衡抱著瓦罐蹦躂，衛清禾默默尾隨，警惕地望向遠處巷口。

楊璟琰慢悠悠站起，餘光掃過每個離席的身影，低聲自語：“人心若謎，亂世如局。今晚不共湯，更難共信。”

南市的夜，魚丸湯的香還在巷口縈繞。每個人都在想如何走出自已的謎局，卻冇人知道，這一刻的選擇正潛移默化地重塑著未來的七人行圖景。

風過菜葉街頭，魚丸攤下留下殘湯點點。新一輪權謀暗流和英雄誤會，已在市井的笑語間悄然而生。

隻有餘火未散的湯盞，見證這群人短暫的聚合和各自心頭未解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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