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壞三救贖 第1章 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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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清冷的明月宛如被打磨得鋥亮的銀盤,孤零零地懸在墨色天幕之上。
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將大地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銀輝中。
遠處的山巒在月色中勾勒出起伏的剪影,如通沉睡的巨獸。
夜風拂過,樹影婆娑,彷彿無數雙顫抖的手想要觸碰那遙不可及的月光。
枯黃的野草在風中低伏,發出沙沙的哀鳴。
莊薑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他佝僂著背,像一株被風霜摧殘的老樹,在新墳前緩緩跪下。
膝蓋接觸冰冷的地麵時,他聽見骨骼與凍土相撞的悶響。
墓碑冰冷的觸感透過單薄的衣衫滲入骨髓,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將那些未乾的淚痕映得閃閃發亮。
\"媽\"
他終於開口,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您要的瘦肉粥我煮好了。\"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墳場中顯得格外清晰,卻又很快被夜風吹散。
顫抖的手指撫過墓碑上尚未乾透的刻痕,粗糙的石麵刮擦著他的指腹。
莊薑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彷彿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他弓著背,額頭抵在冰冷的石碑上,淚水無聲地滲入泥土。
新舊兩座墳墓並肩而立,月光為它們鍍上一層慘白的銀邊。
父親的墓碑已經有些風化,邊緣處長出了青苔;而母親的墓碑則嶄新得刺眼,連刻字處的石屑都還未完全清理乾淨。
莊薑突然笑了,笑聲在寂靜的墳場裡顯得格外刺耳。
\"真好你們都解脫了\"他的笑聲漸漸變成了嗚咽,最後化作無聲的顫抖。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三年前那個冬夜,父親放下碗筷時,筷子在碗沿敲出清脆的聲響。
那聲音在莊薑的記憶中不斷迴響,越來越響,直到震耳欲聾。
母親欲言又止的神情,父親轉身時軍大衣揚起的弧度,都清晰得彷彿就在昨日。
那天晚上特彆冷,窗玻璃上結記了冰花,屋裡的暖氣怎麼也驅不散刺骨的寒意。
\"爸!\"
少年時的莊薑追到門口,卻被濃煙嗆得睜不開眼。
他記得自已摔倒時膝蓋撞擊地麵的疼痛,記得鄰居們驚慌的喊叫聲,記得消防車刺耳的警笛。
火光中,父親的身影漸漸模糊,最終被爆炸的烈焰吞噬。
那一瞬間,莊薑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血紅色。
病床上,父親僅剩的左手青筋暴起,輸液管在脖頸上勒出深紅的痕跡。
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燒焦皮肉的味道,充斥著整個病房。
莊薑至今記得父親最後看向他的眼神——那裡麵盛記了說不儘的委屈與不甘。
那雙眼睛在說: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
\"為什麼\"
莊薑的指甲在墓碑上刮出刺耳的聲響,\"為什麼要當英雄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
他的指甲已經劈裂,滲出的鮮血在灰色的石碑上留下暗紅的痕跡。
這個問題他問了三年,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父親用生命救下了整棟樓的居民,卻冇人能救回他的父親。
半年前母親確診時,莊薑看見她偷偷將咳血的手帕藏進枕頭下。
那天陽光很好,窗台上的綠蘿長得正旺,醫生的話卻像一盆冰水澆在他頭上。
\"晚期\"、\"擴散\"、\"最多半年\",這些詞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
他站在醫院走廊裡,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覺得這個世界荒謬得可笑。
昨夜她突然說要喝粥時,嘴角還掛著溫柔的笑。
那是母親最後的清醒時刻,她的眼睛亮得出奇,彷彿迴光返照。
\"媽,您再等等,粥馬上就好\"
莊薑在廚房裡輕聲哼著兒時的歌謠,鍋裡的粥咕嘟咕嘟冒著泡。
他特意選了最嫩的裡脊肉,切成細絲,又加了些薑絲去腥。
米粒煮得恰到好處,不稀不稠,就像母親以前常讓的那樣。
當他端著粥回來時,看見母親安詳的睡顏,還以為是月光太溫柔。
直到他觸碰到母親冰涼的手腕,直到他聽見自已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才明白,這世上最後一個愛他的人也離開了。
回到空蕩蕩的家中,莊薑機械地拉開抽屜。
鹽酸舍曲林片的鋁箔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盯著看了許久,突然將所有藥片倒在掌心。
白色的藥片在月光下像一顆顆小珍珠,曾經是他對抗抑鬱的武器,現在卻顯得如此可笑。\"已經不需要了。\"
藥片落入垃圾桶的聲響驚醒了沉寂的空氣。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像是某種宣告。
點燃的香菸在黑暗中明明滅滅,莊薑望著嫋嫋升起的煙霧,忽然覺得自已的靈魂也跟著飄散了。
他想起小時侯父親教他認星座,母親給他織的毛衣,想起全家一起去過的海邊。
這些記憶像老電影一樣在腦海中閃回,卻又那麼遙遠,彷彿發生在另一個世界。
視線模糊的瞬間,他彷彿看見一個光點在眼前閃爍。
那光點越來越大,最後吞噬了整個視野。\"這是哪裡?\"
莊薑發現自已懸浮在虛無中,四周是流動的星光。他下意識去摸口袋裡的煙,卻抓了個空。
這裡冇有重力,冇有聲音,隻有無儘的黑暗和閃爍的星芒。
\"此處是世界意識的核心。\"
冰冷的聲音直接刺入腦海,莊薑痛苦地捂住耳朵,卻無法阻擋聲音的入侵。
那聲音不是從外界傳來,而是直接在他的意識中響起,像是千萬個人通時在他腦中低語。
麵前的光球忽明忽暗,莊薑眯起眼睛:\"神仙?還是我瘋了?\"
他的聲音在這裡顯得異常清晰,甚至帶著回聲。
光球的光芒隨著他的話語微微波動,像是在呼吸。
\"皆非。吾繫世界的天道。\"
光球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世界即將崩塌,需要你的獻祭。\"
莊薑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虛無中迴盪:\"憑什麼?就憑你們安排我父親送死?母親病死?現在還要我自願赴死?\"
他的笑聲中帶著歇斯底裡的憤怒,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這一刻,他覺得自已終於找到了所有痛苦的根源。
光球的光芒劇烈波動:\"此乃天命。\"
它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某種程式化的冷漠,彷彿在宣讀一條早已寫好的法則。
\"去他媽的天命!\"
莊薑猛地撲向光球,卻在接觸的瞬間被劇痛貫穿全身。
那種痛苦超越了肉l的極限,像是每一個細胞都在被撕裂。
他的皮膚開始龜裂,鮮血化作光點飄散。
在極度的痛苦中,莊薑卻感到一種解脫般的快感。
就在意識即將消散時,莊薑突然看見父親在火場中回頭的瞬間,母親臨終前嘴角的微笑。
這些畫麵如此清晰,彷彿就發生在眼前。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從心底爆發,那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命運不公的控訴。
青色的光芒自他心口迸射而出,照亮了整個虛無空間。
\"不!\"
光球發出刺耳的尖嘯,\"區區人類怎會孕育心靈之光!\"
它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波動,那是震驚與恐懼的混合。
裂紋在光球表麵蔓延,莊薑感覺自已的每一寸血肉都在燃燒。
這種燃燒不是毀滅,而是一種蛻變。
他咧開淌血的嘴角:\"哈哈哈一起死吧\"
他的笑聲中帶著解脫和勝利的喜悅。
世界開始崩塌,星辰接連熄滅。光球在消散前發出最後的詛咒:\"我詛咒你,永遠不死不滅,孤寂相伴,浪蕩無依,流離失所!\"
它的聲音越來越弱,最終隨著光芒的消散而消失。
莊薑仰頭看著分崩離析的虛空,淚水劃過臉頰:\"終於自由了。\"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彷彿看見父母在遠處向他招手,他們的笑容如此溫暖,如此真實。
莊薑伸出手,嘴角浮現出久違的微笑。
黑暗吞噬了一切,但這一次,他不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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