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選中的我們 第3章 寒光熔火
莉亞掌心的冰核驟然碎裂,一道寒光刺破深淵的混沌。極光般的冰藍色波紋從她指尖蕩開,眾人腳下的岩層瞬間覆上一層霜晶,空氣凝結出細密的冰花,如星塵般懸浮在死寂的黑暗中。
那柄武器自虛空中浮現時,連亡魂的嘶吼都為之凍結。
劍身纖細如月光,通體剔透如萬年玄冰,卻並非全然透明——內裡流淌著液態的極光,時而泛起水波般的紋路,時而折射出細碎的棱芒。劍脊處隱約可見無數交錯的裂痕,每一道裂痕深處都閃爍著星屑般的微光,彷彿封存著破碎的星河。最詭譎的是劍刃:光線掠過時,刃麵竟會映出周遭扭曲的倒影——紮克斯緊攥的拳頭、格雷茲熔岩虛影的赤金火星,甚至深淵底部翻湧的猩紅霧氣,都在刃麵上被切割成支離破碎的幻象,如同一麵被擊碎的鏡子。
“這是……皇族的秘寶?”紮克斯的嗓音發澀。他鎏金披風上凍結的冰晶正映出劍身的寒光,每一粒冰晶都成了縮小千倍的刃麵,將他的臉割裂成猙獰的碎片。
格雷茲的熔岩拳套虛影忽明忽暗。他本能地後退半步,火星濺在冰層上發出刺耳的爆鳴:“老子拳頭還沒揮出去,血就先凍成冰渣了!”奈亞的鬼角亢奮震顫,戰斧虛影劈向空中飄落的冰花,斧刃卻詭異地映在劍身上,彷彿被複製成無數把冰刃懸在頭頂。
紫冥的靛藍右瞳微微收縮。她凝視著劍柄處纏繞的冰絲——那些絲線細看竟是凝固的靈樞,末端綴著極小的棱形晶片,每一片都倒映出莉亞冰藍色的瞳孔。“完美的囚籠。”她無聲翕動嘴唇,袖中匕首虛影泛起共鳴的幽光。
娜蒂的法杖投影出瘋狂閃爍的資料流。全息影像中,劍身散發的寒氣正將周圍能量場扭曲成螺旋狀:“低溫指數突破閾值!靈樞波長與菲魯亞斯皇族血脈完全同步……這根本不是武器,是活著的冰脈!”
趙辰的袖口無聲淌下汗珠。汗珠墜地時,竟在冰層上蝕出細小的孔洞,孔洞邊緣卻迅速被冰晶填平。他左眼血光一閃,第二人格的嗤笑在腦中炸開:“漂亮的花瓶……就是不知道能凍住多少條命?”
莉亞緩緩抬起手臂。劍尖輕顫的瞬間,整座深淵的冰層轟然龜裂,裂縫中升起無數冰棱,棱麵如萬花筒般映出每個人的臉——紮克斯扭曲的妒意、格雷茲的戰栗、紫冥的冷眼,以及趙辰瞳孔深處那縷掙紮的湛藍星光。
“夠了。”法爾斯的權杖重重叩擊冰麵。星沙裹挾著某種古老的禁製,強行遏止了劍身的震顫,“下一位。”
莉亞垂眸收劍。冰藍色光暈消散時,劍身倒映的最後一道幻象,是她自己唇角那抹不屬於她的、悲憫如神隻的微笑。
格雷茲被法爾斯的權杖推向深淵時,腳下冰層轟然炸裂。莉亞殘留在斷熔之崖的寒氣瞬間蒸騰,化作白霧將他吞沒。霧氣中傳來骨骼爆裂的悶響,格雷茲的咆哮震得岩壁簌簌落石:“裝神弄鬼的試煉……老子一拳砸爛這破地方!”
深淵回應了他的挑釁。
粘稠的黑暗突然翻湧出熔金色的光,格雷茲腳下的虛空裂開蛛網狀的縫隙,赤紅岩漿如血脈般在裂隙中奔湧。他的麵板寸寸皸裂,火星從毛孔迸濺,在空中凝成鱗片狀的虛影。奈亞的鬼角被熱浪灼得發燙,戰斧虛影興奮地嗡鳴:“這纔像話!燒啊大塊頭,把冰婆子的破鏡子全熔了!”
“閉嘴!”格雷茲的瞳孔已化為熔岩般的赤金色。他本能地揮拳砸向虛空,岩漿卻突然倒卷,纏住他的雙臂凝成粗糙的拳甲。甲冑表麵布滿未成形的龍鱗,縫隙中滲出原始岩漿,滴落時竟將亡魂的猩紅霧氣燒出焦黑的窟窿。
深淵底部傳來龍吼。
“吵死了!”格雷茲暴喝著撕扯拳甲,火星如血雨飛濺。岩漿卻越纏越緊,鱗片虛影在他背後拚湊出殘缺的龍翼。紮克斯的鎏金披風被熱浪掀起,他眯眼冷笑:“人龍族的雜血廢物……連自己的爪子都控不住!”
這句話成了引信。
格雷茲的脊椎突然扭曲出非人的弧度,岩漿拳甲徹底包裹雙臂,鱗片縫隙中迸出赤金烈焰。他腳下的熔岩脈驟然膨脹,化作巨龍顱骨的虛影——那龍首沒有眼瞳,空蕩的眼窩中流淌著沸騰的岩漿。“老子不是雜血!”他一拳轟向紮克斯的方向,龍首虛影隨之咆哮,熔岩火柱將整片深淵照成白晝。
莉亞的冰層在高溫下崩解,霜晶汽化成藍霧。趙辰袖口的黑紅血珠突然沸騰,他盯著格雷茲背後時隱時現的龍尾虛影,左眼血光跳動:“雜血?這瘋子的龍魂……可比純血暴戾多了。”
法爾斯的權杖突然插入熔岩。星沙裹挾著某種古老咒文,將暴走的龍首虛影按回深淵:“控製它,或者被它燒成灰燼。”
格雷茲的拳甲已蔓延至胸口。赤金鱗片下,他的心臟跳動聲如擂鼓,每一聲都震得岩漿噴湧。恍惚間,他看見幼時被純血龍族踩在爪下的自己——那些嘲笑“雜種”的聲音,此刻全部化為龍首虛影的嘶吼。
“都給老子……閉嘴!”
他暴喝著將雙拳砸向地麵。龍首虛影轟然炸裂,岩漿凝成赤金洪流灌入拳甲。鱗片縫隙中浮現出暗紅紋路,如同被烙鐵刻入血肉的古老契約。當光芒消散時,格雷茲垂首跪在熔岩焦土上,雙臂覆蓋著布滿裂痕的赤金鱗甲。甲冑關節處凸起尖銳的骨刺,掌心隱約浮出龍牙般的凹槽,彷彿能咬碎一切觸碰之物。
奈亞突然狂笑著劈出一道斧風:“來!試試能不能熔了老孃的斧頭!”格雷茲本能地抬手格擋——斧刃與鱗甲相撞的瞬間,熔岩從骨刺噴湧,竟將戰斧虛影燒成赤金色的金屬液,滴落時在岩壁上蝕出龍爪狀的深坑。
“還不夠……”格雷茲盯著自己顫抖的拳頭,岩漿順著鱗甲滴落,“要燒得更狠……把那些雜碎的眼珠子都熔成渣!”
深淵深處傳來第二聲龍吼,比先前更接近實體。安茲爾的麵具被熔岩映成血紅色,他輕吹口哨:“哎呀呀,放出了不得了的野狗呢。”
格雷茲的雙臂被黑紅龍鱗徹底覆蓋。每一片鱗甲都如熔鑄的玄鐵,邊緣泛著暗金鋒芒,鱗縫間滲出岩漿般的赤紅光流,彷彿皮下蟄伏著一條暴怒的炎龍。拳套關節處凸起尖銳的骨刺,刺尖滴落著粘稠的熔金,墜地時燒出蜂窩般的焦坑。最駭人的是拳套掌心——那裡嵌著鋸齒狀的凹槽,像是龍牙咬合的痕跡,每一次握拳,凹槽中便噴出硫磺味的火星,將空氣灼出扭曲的波紋。
“這玩意兒……根本是活的吧?”奈亞的鬼角被熱浪蒸出細汗,戰斧虛影卻亢奮地劈出一道風壓。風刃尚未觸及拳套,便被鱗甲縫隙迸射的赤芒燒成青煙。她咧嘴大笑,“夠勁!這才配得上人龍族的瘋子!”
莉亞的冰核微微震顫,極光被高溫逼退成稀薄的藍霧。她指尖撫過冰層上被熔出的裂痕,銀發間的霜晶發飾“哢”地迸開一道細縫:“野蠻的造物……和主人一樣毫無美感。”
紮克斯的輝誓聖槍虛影在熱浪中忽明忽暗。他盯著格雷茲拳套上流動的暗紅紋路——那些紋路如同血管般鼓動,將熔岩泵向鱗甲尖端——喉結不自覺地滾動:“雜血造出來的破爛……倒挺會虛張聲勢。”
“破爛?”格雷茲突然獰笑,右拳重重砸向岩壁。黑紅鱗甲如活物般張開,熔岩從骨刺噴湧,瞬間將岩壁熔成赤金色的液態瀑布。飛濺的岩漿在空中凝成殘缺的龍爪虛影,一把攥住紮克斯的披風下擺,燒出焦黑的破洞。“皇子殿下,”他啐出一口帶火星的唾沫,“你的破槍扛得住幾拳?”
紫冥的右瞳倒映著熔岩流光。她無聲退至陰影中,匕首虛影在袖內輕顫:“暴戾的共鳴……連深淵都在畏懼。”
娜蒂的法杖投影出瘋狂跳動的資料流:“能量波長與格雷茲的靈樞契合度99.7%……這根本不是武器,是他血脈裡的龍魂具現化!”全息影像中,黑紅鱗甲的紋路竟與格雷茲背部浮現的龍族刺青完全重疊,彷彿拳套是從他血肉中生長出的獠牙。
桑卓斯的巨盾虛影哐當砸地。泰坦青年盯著自己石質的麵板,又看向格雷茲熔岩流淌的拳套,憨厚的嗓音發顫:“這、這拳頭……能把俺的盾砸成渣吧?”
萊爾蜷縮在岩縫中,偷藏的靈樞結晶已被高溫烤得通紅。他盯著拳套鱗甲下閃爍的赤芒,瞳孔中浮出貪婪的光:“這要是摳下一片鱗……能換多少金幣啊……”
趙辰抱臂倚在岩壁旁,目光冷冽地掃過格雷茲的拳套。他左眼微不可察地眯起,彷彿在評估那暴戾能量的威脅,嘴角卻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不錯的煙花秀……就是不知道能燒多久?”
深淵的亡魂在此刻沉寂。連猩紅霧氣都退避三舍,彷彿格雷茲拳套上躍動的赤芒是灼穿地獄的業火。法爾斯的權杖尖端焦黑捲曲,老人灰袍下的身軀卻隱隱震顫:“暴君之相……人龍族的血,果然隻會帶來毀滅。”
格雷茲甩了甩拳頭,熔岩如血滴飛濺。他咧開嘴角,尖牙在赤光中泛著獸性的寒芒:“毀滅?老子燒穿這破崖的時候……你們最好躲遠點!”
安茲爾的麵具被熔岩映成血紅色。他丟擲一粒星砂,砂礫尚未靠近格雷茲便被燒成青煙:“哎呀呀,野狗拴上鐵鏈……反而更凶了。”
法爾斯的權杖已布滿焦痕:“下一位。”
格雷茲退後時,熔岩在他腳下凝成赤金路徑。紮克斯的銀槍虛影不自覺地偏移了半寸,而莉亞默默將冰核貼近心口——那裡殘留著被高溫灼出的細小裂痕。
紮克斯踏上斷熔之崖邊緣時,深淵的黑暗彷彿被某種不可一世的傲慢刺穿。他鎏金披風獵獵飛揚,輝誓聖槍的虛影在掌心凝聚成一束刺目的白金流光,還未真正共鳴,整片虛空已開始震顫。
“睜大眼睛看好了——”他揚起下巴,銀槍虛影驟然刺入深淵,“這纔是被神眷顧的榮光!”
深淵回應他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鐘鳴。
無數道金白色光柱從虛空裂隙中迸發,將黑暗撕成碎帛。光柱交織成巨大的荊棘王冠虛影,冠冕中央懸浮著一柄通體鎏金的長槍輪廓。槍身纏繞著虛幻的聖紋,每一道紋路都流淌著液態的光輝,墜落的金芒在半空凝結成細小的皇冠碎片,叮叮當當砸在冰層與熔岩上。最攝人的是槍尖——它並非實體,而是由純粹的光鑄成,每一次震顫都在空中留下久久不散的聖痕,彷彿連時間都被鍍上金箔。
“哈!這才配得上本皇子的血脈!”紮克斯張開雙臂,光之槍影倒懸著落入他掌心。王冠虛影隨之縮小,化為一道光輪懸浮在他腦後,將他整個人襯得如同天神臨世。
然而光芒越盛,深淵的亡魂嘶吼越尖銳。
莉亞的冰核表麵突然炸開蛛網裂痕。她眯起被強光刺痛的雙眸,冷笑:“把靈樞浪費在造神像上……蠢貨。”格雷茲的熔岩拳套騰起黑煙,他煩躁地捶打岩壁:“這破光比熔岩還燙眼!”
紫冥的靛藍右瞳微微收縮。她看見光之槍影內部布滿細密的裂痕——那些聖紋的流動軌跡是逆向的,皇冠碎片墜地後迅速黯淡成灰燼。“虛偽的共鳴……”她無聲後退半步,“連深淵都在嘲笑這表演。”
娜蒂的法杖投影出紊亂的資料流:“能量純度不足37%!這些光芒是靈樞的‘空殼’,他在用血脈強行模擬神聖波長!”全息影像中,紮克斯背後的光輪正以每秒上千次的頻率顫動,彷彿隨時會崩解成光塵。
“不夠……還不夠!”紮克斯突然低吼。他握槍的指節發白,槍尖猛地指向趙辰,“來啊!用你那野狗般的眼神好好瞻仰——”
光之槍影暴漲的瞬間,異變陡生。
亡魂的猩紅霧氣突然滲入聖光。紮克斯腦後光輪的核心浮現出一張扭曲的人臉——那竟是他自己的倒影,卻帶著諂媚討好的表情。聖紋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漆黑的荊棘,王冠碎片在空中凝成鎖鏈的形狀。安茲爾的笑聲刺破輝煌假象:“哎呀呀,皇子殿下的‘神性’……怎麼透著股奴才味?”
“閉嘴!”紮克斯的咆哮帶著顫音。他瘋狂催動血脈,光之槍影卻越發渾濁,槍尖聖痕中浮現出無數畫麵:第三位麵皇室長老輕蔑的眼神、訓練場上被純血戰士踩在腳下的自己、深夜對鏡練習帝王儀態的笨拙身影……
“不……這不是我的靈魂!”他踉蹌後退,光輪轟然炸裂。
當強光消散時,紮克斯手中的槍影已徹底變調——鎏金槍身爬滿漆黑荊棘,聖紋被扭曲成奴役的符咒,連那頂王冠虛影也化為枷鎖,沉沉壓在他肩頭。深淵深處傳來竊笑,亡魂的猩紅霧氣纏繞槍尖,將其染出血色鏽斑。
法爾斯權杖重叩地麵,星沙強行切斷共鳴:“夠了。”
紮克斯跪倒在地,槍影虛化前最後一瞬,眾人清晰看見槍柄末端刻著一行小字——那是以第三位麵古語書寫的“贗品”。
奈亞的鬼角興奮震顫:“花架子碎得真快!要不要老孃幫你把自尊心拚回去?”格雷茲故意將熔岩拳套砸向紮克斯腳邊,燒焦他半截披風:“皇子殿下,您的‘榮光’連老子的火星都撲不滅啊!”
趙辰抱臂倚在岩壁陰影中,嘴角譏誚的弧度比亡魂的譏笑更刺骨。
紮克斯攥著殘留的荊棘光塵起身,脖頸青筋暴起。他鎏金披風上的汙漬像一塊醜陋的補丁,而深淵中未散儘的光暈,正將他扭曲的影子投映在岩壁上——那影子沒有王冠,隻有一具跪拜的佝僂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