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入府的我,根本不想招惹他 第11章
柳夫人轉頭對身後的嬤嬤淡淡道:“既然將軍問起,去叫婉娘過來,給將軍見個禮,添些茶水,這丫頭,定是又躲懶去了。”
最後一句,似是埋怨,實則是說給秦嘯聽,暗示婉娘不懂規矩。
此刻的婉娘,正在後院最偏僻的井邊,費力地搓洗著堆積如山的厚重帷幔。
時近正午,日頭漸毒,她額上佈滿細密的汗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雙手早已被冰冷的井水和粗糲的皂角泡得紅腫發白,指節處磨破了皮,隱隱作痛,幾處裂口看著觸目驚心。
聽到夫人傳喚,她嚇得一哆嗦,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
前廳那是貴人雲集的地方,她這般模樣如何去得。
但她不敢有絲毫耽擱,匆匆用冷水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又用力擦了擦手,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灰撲撲、明顯不合身且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
婉娘低著頭,忐忑不安地跟著嬤嬤走向那富麗堂皇、讓她窒息的前廳。
踏入那鋪著光潔地磚、熏著昂貴檀香、擺滿珍玩古董的廳堂,婉娘便感到數道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自己身上,讓她如芒在背,渾身僵硬。
她不敢抬頭,甚至不敢呼吸,徑直走到廳中,屈膝跪下行禮,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奴婢婉娘,給老爺、夫人、小姐……將軍請安!”
看到秦嘯的身影時,婉孃的聲音難以抑製地抖了起來。
秦嘯的目光自她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起,就牢牢鎖在了她身上。
然而,越看,他的眉頭皺得越緊,眸中的溫度一點點冷下去。
眼前的婉娘,哪裡還有半分那夜裡的模樣!
比那次試婚時清減憔悴了何止一圈!
原本豐潤瑩潤的臉頰凹陷下去,顯得下巴尖尖的,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蒼白,嘴脣乾裂缺乏血色,眼下有著濃重得無法忽視的青黑,像一朵盛開一半就驟然枯萎的花。
身上那件粗陋寬大的衣裳空蕩蕩地掛在她身上,更顯得她形銷骨立,搖搖欲墜。
這哪裡還是那個被他摟在懷裡,偶爾嗚咽低泣卻更引人憐愛、讓他食髓知味念念不忘的小貓兒?
她分明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和虐待!
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秦嘯的心頭,混合著強烈的不滿與一種被觸犯所有物的惱怒。
他的女人,就算隻是個試婚的丫鬟,也輪不到彆人如此作賤!
柳夫人臉上笑容不變,彷彿冇看到婉孃的憔悴,笑著打圓場,語氣輕描淡寫。
“這丫頭,就是實誠,光知道埋頭乾活,不懂打扮。讓將軍見笑了。婉娘,還愣著做什麼,冇點眼力見,快給將軍斟茶。”
婉娘低低地應了一聲“是”,艱難地站起身,垂著頭,小心翼翼地端起桌上那套珍貴的紫砂茶壺,步履虛浮地走向秦嘯。
她努力想穩住顫抖的手,卻徒勞無功。
她伸出雙手去捧那隻玲瓏剔透的白玉茶杯,原本白皙柔嫩的手,如今變得又紅又腫,皮膚粗糙,指節粗大。
清晰可見無數細小的裂口和磨破後尚未癒合的傷處,甚至還有一兩處新鮮的刮傷,與那溫潤剔透、價值不菲的白玉茶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嘯的眼神瞬間冷冽如數九寒冰,周身那股凜冽煞氣不受控製地溢了出來。
並非刻意針對誰,卻讓整個溫暖如春的廳堂溫度驟然下降了幾分,離他最近的柳如絲甚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臉上嬌羞的紅暈褪得一乾二淨。
就在婉娘顫抖著將茶杯奉上時,秦嘯突然出手,動作快如閃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手腕,也細了一圈,冰涼硌人,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肉之下骨頭的形狀,脆弱得彷彿一折就斷。
“啊!”婉娘嚇得失聲驚呼,茶杯脫手向下墜去,卻被秦嘯另一隻手穩穩接住,放在桌上。
她驚恐萬狀地抬頭看向秦嘯,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充滿了無助和恐懼,下意識地就想掙脫。
秦嘯鐵鉗般的大手卻把她的手腕握得死死的,那力道弄疼了她腕上的傷處。
秦嘯盯著她蒼白憔悴、淚眼盈盈的臉龐,又低頭看著她那雙慘不忍睹的手,臉色陰沉得可怕,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他抬起頭,目光如冰冷的箭矢,銳利地射向強裝鎮定的柳夫人和麪色發白的柳如絲,聲音壓抑著巨大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
一字一句,沉重地砸在寂靜的廳堂裡:“柳夫人,這便是貴府所說的‘穩妥’?本將軍竟不知貴府捉襟見肘到這個地步,要小姐貼身丫鬟做苦役!”
柳明堂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身為禮部侍郎,最重顏麵,如今被一個武夫,還是自己未來的女婿,為了一個卑賤的丫鬟當麵斥責“捉襟見肘”,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握著茶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胸膛微微起伏,卻礙於秦嘯的官職和聖眷,不能立刻發作。
柳夫人的臉色也是陣紅陣白,尷尬、憤怒、還有一絲被戳破算計的驚慌交織在一起。
她強壓下心頭的火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連忙解釋道:“將軍息怒,將軍誤會了!實在是……實在是這丫頭自己!”
柳夫人急中生智,將矛頭引向婉娘,“前幾日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太太賞下的一個心愛花瓶,自己心中惶恐,這才主動要求多做些活計彌補過錯……本夫人看她誠心悔過,便……便允了她幾日。冇想到這丫頭實誠,竟把自己折騰成這般模樣,倒讓將軍見笑了。”
她這番話漏洞百出,但在場無人敢戳破。
柳明堂順勢冷哼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算是默認了夫人的說辭。
秦嘯豈是那般好糊弄的?
他征戰沙場,什麼陰謀詭計冇見過,柳夫人這點小把戲在他眼裡拙劣不堪。
他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婉娘那驚懼顫抖的模樣,心中怒火更盛,但也知道此刻不能徹底撕破臉。
秦嘯鬆開婉孃的手腕,婉娘立刻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縮回手,踉蹌著退到一邊,死死低著頭,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地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