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人扔進凶宅試睡,我靠陰間直播成了鬼王 老栓蹲在門檻上擦酒壺
酒根
老栓蹲在門檻上擦酒壺時,指腹總能摸到壺底那圈淺痕。是去年秋收後,他蹲在灶屋地上溫酒,酒壺沒放穩,磕在青磚角上碰出來的。淺痕不深,像塊淡青色的胎記,擦得再亮也消不掉。
壺是銅的,傳了三代。他爹當年用這壺給供銷社主任溫過酒,換了半袋救命的玉米;他年輕時用這壺給媒人溫過酒,媒人喝得臉紅,拍著胸脯說保證把鄰村的秀蘭說給他。現在壺還在,爹沒了,秀蘭也沒了,就剩他和壺,守著村東頭三間漏風的瓦房。
“栓叔,在家沒?”院門外傳來二柱的聲音,還沒等老栓起身,二柱就掀了門簾進來,手裡攥著張紅通通的紙,“俺家小敏下月初八辦喜事,您可得來喝喜酒。”
老栓的手頓了頓,酒壺上的銅光晃進眼裡,有點晃眼。他抬頭看二柱,這小子還是小時候那模樣,就是個子高了,肩膀寬了,說話時嘴角翹著,藏不住的喜氣。二柱是他看著長大的,小時候總跟在他屁股後麵,喊他“栓叔”,要吃他烤的紅薯。
“好,好,”老栓連忙點頭,把手裡的酒壺放在一邊,“到時候我一定去。”
二柱把紅帖子遞給他,上麵寫著“囍”字,還有新人的名字和辦喜事的時間、地點。老栓接過帖子,指尖碰到紅紙,暖暖的。他想起自己當年娶秀蘭的時候,也貼過這樣的紅紙,隻不過那時候的紅紙是他自己用紅墨水染的,沒這麼鮮亮。
“栓叔,到時候您可彆空手來啊,”二柱笑著說,“俺娘說了,您要是不來,她就親自來請您。”
老栓笑了,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像曬乾的橘子皮。“放心吧,我不會空手來的。”他說,心裡卻盤算著要給二柱準備點什麼禮物。二柱是村裡第一個考上大學的,現在在城裡工作,娶的媳婦也是城裡的,這可是村裡的大喜事,他這個當叔的,總得表示表示。
二柱又坐了一會兒,說了些辦喜事的準備情況,然後就走了。老栓送他到院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的大路上,才轉身回屋。
回到屋裡,老栓又拿起那隻銅酒壺,細細地擦著。壺身上的花紋已經有些模糊了,是當年他爹請木匠刻的,刻的是“五穀豐登”。那時候,村裡還沒有通電,晚上就靠煤油燈照明,他爹就坐在煤油燈底下,一點一點地刻著,刻了整整一個冬天。
“秀蘭,二柱要辦喜事了,”老栓對著空氣說,“到時候我帶你去喝喜酒,你也替他高興高興。”
秀蘭是五年前走的,走的時候是冬天,下著大雪。那天,老栓把她送到鎮醫院,醫生說她是肺癌晚期,已經沒救了。秀蘭走的時候很安詳,拉著他的手,說:“老栓,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彆總喝酒,對身體不好。”
老栓答應了她,可是秀蘭走了以後,他還是忍不住要喝酒。隻有喝酒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秀蘭還在他身邊,還在跟他說話,還在對著他笑。
接下來的幾天,老栓開始忙著準備給二柱的禮物。他翻遍了家裡的箱子,找到了一塊布料,是秀蘭當年給他做衣服剩下的,藍色的,上麵印著小碎花。他想,用這塊布料給二柱的媳婦做個枕頭套,應該不錯。
於是,老栓找出秀蘭當年用的針線筐,裡麵還有幾根針和一團線。他戴上老花鏡,坐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下,開始縫枕頭套。他的手有點抖,縫得很慢,有時候一針要縫好幾次才能縫好。
村裡的人看到他在縫東西,都過來問他。“栓叔,您這是給誰縫東西呢?”有人問。
“給二柱的媳婦縫個枕頭套,”老栓笑著說,“二柱要辦喜事了,我給他準備點禮物。”
“栓叔,您可真是有心了,”有人說,“二柱有您這樣的叔,真是他的福氣。”
老栓聽了,心裡暖暖的。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爹孃走得早,是村裡的人幫著他長大的。現在,他能為村裡的人做點什麼,心裡也高興。
離二柱辦喜事還有三天的時候,老栓去了鎮上。他要去給二柱買一瓶好酒,還有一些糖果。鎮上的集市很熱鬨,人來人往,賣什麼的都有。老栓走到一家賣酒的鋪子前,老闆熱情地招呼他:“大爺,買酒啊?我們這兒有好多種酒,您要哪種?”
老栓看了看貨架上的酒,有貴的,也有便宜的。他想,二柱辦喜事,得買瓶好點的酒,於是就選了一瓶價格中等的白酒,又買了兩斤糖果。
付了錢,老栓提著酒和糖果往回走。走到鎮口的時候,他看到一個賣烤紅薯的攤子,想起二柱小時候愛吃烤紅薯,就買了兩個,用報紙包著,揣在懷裡。
回到村裡,老栓把買的東西放在屋裡,然後又去了二柱家。二柱家正在忙著搭喜棚,村裡的人都來幫忙,有的搭棚子,有的貼紅紙,有的準備飯菜,一片熱鬨的景象。
“栓叔,您怎麼來了?”二柱看到他,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走過來跟他打招呼。
“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老栓說,“這喜棚搭得不錯,挺氣派的。”
“都是村裡的人幫忙搭的,”二柱笑著說,“您要是沒事,就先坐一會兒,我讓俺娘給您倒杯水。”
老栓搖了搖頭,說:“不用了,我就是來看看。對了,我給你帶了點東西。”他從懷裡掏出那兩個烤紅薯,遞給二柱,“你小時候愛吃這個,我給你買了兩個,還熱著呢。”
二柱接過烤紅薯,心裡暖暖的。他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栓叔還記得他愛吃烤紅薯。“謝謝您,栓叔,”他說,“您快進屋坐,外麵風大。”
老栓跟著二柱進了屋,屋裡也很熱鬨,二柱的娘正在和幾個婦女一起包餃子。看到老栓進來,二柱的娘連忙站起來,說:“栓哥,您來了,快坐,快坐。”
“嫂子,忙著呢?”老栓說,“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
“不用不用,”二柱的娘說,“村裡的人都來幫忙了,您就坐著歇會兒吧。我給您倒杯水。”
老栓坐在椅子上,看著屋裡忙碌的景象,心裡很是感慨。他想起自己當年娶秀蘭的時候,條件很艱苦,沒有這麼熱鬨的場麵,也沒有這麼多幫忙的人。那時候,他和秀蘭就住在這三間瓦房裡,屋裡隻有一張床、一個櫃子和一張桌子,連個像樣的凳子都沒有。
“栓哥,您還記得不,當年您娶秀蘭的時候,我還去給您端過茶呢,”二柱的娘一邊包餃子,一邊說,“那時候,秀蘭長得可俊了,穿的紅棉襖,可好看了。”
老栓點了點頭,眼裡泛起了淚光。“記得,怎麼不記得,”他說,“那時候,你還說秀蘭是村裡最俊的媳婦呢。”
“可不是嘛,”二柱的娘說,“秀蘭是個好媳婦,對您好,對村裡的人也好。可惜啊,走得太早了。”
老栓沉默了,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掩飾著眼裡的淚水。他知道,二柱的娘是好意,可是一提到秀蘭,他心裡就難受。
過了一會兒,老栓站起來,說:“嫂子,我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到了初八,我再過來。”
“好,好,”二柱的娘說,“您路上慢點兒。”
老栓走出二柱家,沿著村路往回走。路上,他看到村裡的孩子們在追逐打鬨,笑聲傳遍了整個村子。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也和村裡的孩子們一起在這條路上追逐打鬨,那時候的日子雖然苦,但是很快樂。
回到家,老栓把給二柱準備的枕頭套拿出來,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看看有沒有縫錯的地方。確認沒有問題後,他把枕頭套疊好,放在一個紅色的包袱裡,又把買的酒和糖果也放了進去。
初八那天,天還沒亮,老栓就起床了。他穿上了秀蘭當年給他做的那件藍色的中山裝,雖然有點舊了,但是很乾淨。他又對著鏡子梳了梳頭發,然後拿起那個紅色的包袱,鎖上房門,往二柱家走去。
二柱家已經很熱鬨了,門口掛著紅燈籠,貼著紅對聯,院子裡搭起了喜棚,棚子下麵擺著十幾張桌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和酒杯。村裡的人都來了,有的在幫忙端菜,有的在聊天,有的在逗孩子,一片歡聲笑語。
“栓叔,您來了!”二柱看到他,連忙跑過來,接過他手裡的包袱,“快進屋坐,外麵冷。”
老栓跟著二柱進了屋,屋裡坐滿了人,都是村裡的親戚和朋友。二柱把他安排在主桌,和村裡的幾個老人坐在一起。
“栓叔,您今天可真精神,”一個老人說,“穿上這件中山裝,跟當年娶媳婦的時候一樣。”
老栓笑了,說:“老了,不行了,當年的事都記不清了。”
“怎麼會記不清呢,”另一個老人說,“當年您娶秀蘭的時候,可是村裡的大喜事,我們都去喝喜酒了。”
老栓聽了,心裡又想起了秀蘭,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掩飾著眼裡的淚水。
不一會兒,喜宴開始了。二柱和他的媳婦穿著婚紗和禮服,站在門口迎接客人。新娘長得很漂亮,麵板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小酒窩。老栓看著他們,心裡很高興,他想,秀蘭要是還在,看到二柱娶了這麼好的媳婦,一定會很開心。
喜宴上的菜很豐盛,有雞、有魚、有肉,還有各種蔬菜。老栓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嘴裡,味道很好。他想起自己當年娶秀蘭的時候,喜宴上隻有幾個簡單的菜,最好的菜就是一碗紅燒肉,那還是他跟鄰居借了錢買的。
“栓叔,喝酒,”二柱端著酒杯走過來,給老栓倒了一杯酒,“今天您一定要多喝幾杯。”
老栓接過酒杯,看著杯裡的酒,透明的液體在杯子裡晃動著,像一麵小鏡子。他想起秀蘭走的時候,讓他彆總喝酒,對身體不好。可是今天是二柱的大喜日子,他不能不喝酒。
“好,我喝,”老栓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酒很烈,喝下去的時候,喉嚨裡火辣辣的,但是心裡卻暖暖的。
“栓叔,您要是不夠喝,再跟我說,”二柱說,又給老栓倒了一杯酒。
老栓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酒。他看著二柱和他的媳婦,看著村裡的人,心裡充滿了幸福感。他想,雖然秀蘭走了,但是他還有這麼多朋友和親人,還有這麼好的生活,他應該好好地活著,不辜負秀蘭的期望。
喜宴一直持續到下午,村裡的人都喝得很開心,聊得很儘興。老栓也喝了不少酒,臉上紅紅的,但是腦子卻很清醒。他知道,今天是他這幾年最開心的一天,因為他看到了村裡的希望,看到了年輕人的幸福。
傍晚的時候,喜宴結束了。村裡的人都陸陸續續地走了,二柱和他的媳婦送他們到門口。老栓也站起來,準備走。
“栓叔,您慢點兒走,”二柱說,“改天我再去看您。”
“好,好,”老栓說,“你們也早點休息,彆太累了。”
老栓走出二柱家,沿著村路往回走。路上,他看到夕陽西下,把天空染成了紅色,像一塊巨大的紅布。他想起了秀蘭,想起了他們一起走過的日子,想起了他們一起在夕陽下散步的情景。
回到家,老栓開啟房門,屋裡還是老樣子,冷冷清清的。他把那個紅色的包袱放在桌子上,然後坐在門檻上,看著外麵的夕陽。
“秀蘭,今天我去喝喜酒了,”老栓對著空氣說,“二柱的媳婦很漂亮,他們很幸福。你看到了嗎?”
他拿起那隻銅酒壺,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酒還是那麼烈,但是他卻覺得很溫暖。他知道,秀蘭一直在他身邊,一直在看著他,一直在陪著他。
從那以後,老栓還是會經常喝酒,但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喝得酩酊大醉了。他會在傍晚的時候,坐在門檻上,看著夕陽,喝著酒,回憶著和秀蘭一起走過的日子。他知道,秀蘭希望他好好地活著,他不能讓秀蘭失望。
有時候,村裡的孩子們會來他家裡玩,他會給他們講故事,教他們認字,還會給他們烤紅薯吃。孩子們都很喜歡他,都喊他“栓爺爺”。
老栓的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著,平淡而幸福。他知道,他的根就在這個村裡,就在這三間瓦房裡,就在這隻銅酒壺裡,就在他和秀蘭的回憶裡。他會一直守著這裡,守著他的根,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