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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家人扔進凶宅試睡,我靠陰間直播成了鬼王 酒缸裡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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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缸裡的月光

村口老槐樹下的石磨盤又被擦得鋥亮,王有福蹲在旁邊往酒壇口糊牛皮紙。晨霧還沒散儘,紙邊沾的麵糊就凝了層白霜。他眯著眼看遠處山坳裡飄起的炊煙,突然想起四十年前娶媳婦那天,也是這樣清冷的早晨。

“福伯!“二柱騎著摩托碾過碎石路,後座綁著的紅綢花被風吹得劈啪響,“我爹讓您今兒早點過去,說要幫著燙喜酒。“

王有福應了聲,粗糙的手指撫過壇口凸起的紋路。這壇酒是去年重陽節釀的,糯米拌著野山棗,在陶缸裡捂了整整十二個月。他記得那晚月亮特彆圓,月光滲進酒麴裡,攪出滿缸銀晃晃的碎銀子。

祠堂前的空地上,幾張八仙桌已經支起來了。王有福掀開草簾進了廚房,灶台上摞著二十幾個粗瓷碗,蒸汽裹著肉香往人鼻子裡鑽。二柱他爹正往大鐵鍋裡添柴火,看見王有福就喊:“老哥,快試試這火夠不夠旺!“

王有福蹲下身,火光映得他眼角的皺紋更深了。鍋裡的水咕嘟冒泡,他解開酒壇的牛皮紙,酒香立刻漫開。旁邊幫忙的嬸子們停下手裡的活計,抽著鼻子說:“喲,福伯這手藝又精進了!“

燙酒的銅壺在熱水裡轉著圈,王有福往碗裡倒酒時,發現自己的手在抖。酒液琥珀色的,表麵浮著層細細的泡沫,像極了年輕時媳婦發梢的晨露。那年她也是這樣端著酒碗,站在迎親的花轎前,紅蓋頭下露出的指尖比糯米還白。

賓客陸陸續續來了,八仙桌坐得滿滿當當。王有福被推到首席,碗裡的酒還沒涼透。二柱穿著筆挺的西裝過來敬酒,胸前的紅綢花隨著動作輕晃:“福伯,謝謝您的喜酒!“

王有福仰頭一飲而儘,辛辣從喉嚨燒到胃裡。酒勁上來時,他想起兒子去年過年說的話:“爹,您彆再釀酒了,現在超市裡什麼酒沒有?“可超市的酒哪有月光的味道?哪有山棗核在齒間硌出的酸澀?

太陽爬到樹梢時,酒過三巡。有人開始劃拳,聲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往下掉。王有福溜到後院,靠著牆根坐下。牆角堆著幾個空酒壇,壇身上還留著去年寫的“福“字,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

“福伯!“小孫女的聲音像百靈鳥,“您看新娘子好看嗎?“小女孩紮著紅頭繩,手裡攥著把喜糖。王有福拉她坐在膝蓋上,糖紙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他突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三十年前,兒子也是這樣坐在他腿上,等著看新娘子掀蓋頭。

宴席散時,日頭已經偏西。王有福幫忙收拾碗筷,發現好些酒碗都沒動過。二柱他爹歎著氣說:“現在年輕人都不愛喝土酒了,都往城裡跑,連喝酒的規矩都忘了。“

王有福沒說話,彎腰撿起地上的酒壇碎片。夕陽把碎片照得透亮,像極了那年冬天,他和媳婦摔碎的那個酒碗。那天他們大吵一架,碗碴子紮進他手掌,血珠滴在雪地上,紅得刺眼。

夜色漸濃,王有福背著空酒壇往家走。山路坑坑窪窪,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路過村頭的老井,他停下腳步,井水裡的月亮晃晃悠悠。他想起年輕時總愛和媳婦在井邊納涼,她用井水湃過的西瓜,甜得能齁嗓子。

推開家門,堂屋供桌上擺著兒子寄來的白酒,玻璃瓶裝著,冷冰冰的。王有福摸出懷裡的小酒壺,那是用竹筒做的,壺身上刻著媳婦的名字。他往壺裡倒了最後一點酒,就著月光喝下去。

酒勁上頭時,他彷彿聽見媳婦在耳邊說:“老頭子,該釀酒了。“他晃晃悠悠走到後院,陶缸還在老地方,缸底積著去年的酒漬。月光穿過葡萄架,在缸裡鋪了層銀霜。

王有福蹲下身,用布滿老繭的手摩挲著缸壁。夜風捲起牆角的落葉,他突然覺得這口缸像極了歲月的容器,裝著糯米、山棗、月光,也裝著說不出口的話。

第二天清晨,二柱來還酒壇,發現王有福歪在陶缸邊睡著了,手裡攥著個空酒壺。陶缸裡盛滿了昨夜的月光,清亮亮的,晃得人睜不開眼。

祠堂那邊又傳來鞭炮聲,新的一天開始了。二柱輕輕放下酒壇,回頭望瞭望沉睡的老人。遠處的山巒被晨霧籠罩,像極了那年王有福背著媳婦翻過的山頭,那時候他們的酒壇裡,裝著整個春天的希望。

山風掠過屋簷,吹得窗欞吱呀作響。王有福在夢裡聞到了酒香,那是用月光釀成的酒,帶著糯米的甜,山棗的酸,還有藏在歲月深處的溫柔。

祠堂前的石磨盤又被擦得鋥亮,等著下一場喜事。而王有福的陶缸,還在老地方,盛滿月光,也盛滿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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