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悍梟 第117章
	
	
		    -
時間往前追溯半日,上午。
幽州境內蜿蜒的運河水道,河麵漂浮著細碎的薄冰,在灰白日頭下,反射著刺目的冷光。
凜冽朔風順著河道呼嘯,挾帶著刺骨的寒意。
水路的便利遠超陸路千山萬壑。
縱使瀕臨冰封,卻仍有大批船隊冒險北上。
大大小小的貨船上,滿載著從中原、江南十餘州府運來的糧食、棉花、茶葉、布帛與陶瓷
這些貨物送抵邊鎮,充作軍需。
流入草原,換取皮毛牛羊,轉手便是十幾倍的暴利。
運河兩岸主要城鎮碼頭上,卸貨、議價之聲喧囂鼎沸。商人的焦灼與貪婪在寒風中發酵。
突然,密集沉重的馬蹄聲踏碎了碼頭的喧囂!
一隊隊盔甲鮮明的幽州地方軍卒疾馳而來,刀矛閃寒光,迅疾封鎖了各處閘口、碼頭。
為首的軍官亮出公文,厲聲宣告:“奉幽州府漕運司嚴令!河道壅塞,自上月底起全線巡檢整飭。往來商旅無特批‘漕引’,一律禁行!
違者,船貨冇收,嚴懲不貸!”
恐慌如瘟疫般炸開。
“這時候封河?冰要上凍了啊!”
“整飭運河?往年哪有這事?”
“大人,船上是邊鎮救命棉布啊!”
無數滿載貨物的商船被逼停回港,如同陷在冰麵的困獸。
時間每流逝一刻,河道徹底封凍的陰影便迫近一分。
一旦雪落冰封,钜額投入將血本無歸。
碼頭的喧囂混亂,最終化為一條條焦灼的暗流,向著運河中樞、幽州府城的權力核心彙聚。
傍晚,幽州府衙。
時值殘陽西墜,將府衙森嚴的飛簷,鬥拱,梁柱塗抹上一層暗金色,彷彿塗滿了冷卻的血漆。
一方格調雅緻卻透著肅殺氣的書齋內,漕運轉運判官劉德福端坐在古雅的黃花梨太師椅上。
室內炭火燒得很足,溫暖如春,與外界的凜冬形成兩個世界。
他白皙而保養得宜的指尖,拈著一盞薄如卵殼的定窯白瓷杯,杯中是嫩如雀舌的雨前龍井。
嫋嫋茶香本該令人心曠神怡,而劉德福的這份過度的“悠閒”,反而成了無形的沉重壓力。
下首四張酸枝木靠背椅上,端坐著幽州地麵呼風喚雨的商賈巨擘,糧、鹽、鐵、布四行會首。
他們身後站著十來位神色惶惶的商行領隊,管事。
平日富甲一方的豪商,此刻個個額角掛著汗珠,脊背繃得筆直,竭力維持恭敬,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後麵的管事們更是低垂腦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恨不得縮進椅背陰影裡。
屋角沉香在紫銅狻猊香爐中靜燃,幽深木香絲絲縷縷,卻化不開那比寒冰更刺骨的窒息氛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