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悍梟 第124章 龐仁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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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依舊呼嘯,卻壓不住鐵血軍寨蓬勃升騰的聲勢。
龐仁騎在馬上,身體挺得筆直,指著前方輪廓愈發清晰的寨子,對身旁李,羅兩家管事道。
“兩位,前方便是咱戍堡…不,是鐵血軍寨!”
遠遠望去,寨子已與月前那低矮破敗的小邊堡判若雲泥。
兩三丈高的夯土包磚牆巍然矗立,旌旗獵獵。
寨外開闊地上,士卒操練的呼喝聲與馬蹄奔騰的隆隆聲欲撕裂蒼穹,竟將風雪聲都壓了下去。
身著鐵甲的將士們刀槍如林,每一次劈刺都帶著破風銳響,揚起的雪沫如煙如霧,瀰漫空中。
寨牆附近,眾多勞役人員揹負兵刃往來穿梭,或合力搬運木石加固寨門,或列隊巡邏、奮力剷雪,口號不斷,人人臉上都帶著一股乾勁。
李安平裹緊衣領,抵禦著寒風,眼中卻難掩驚歎:“短短時間,便這般氣象,真是少見。”
羅世榮亦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地掃過寨內井井有條的忙碌景象:“秦猛將軍不過二十餘歲,竟能將寨子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條,當真年少有為。”
“那是當然!”龐仁接話,胖臉上洋溢著發自肺腑的崇敬,“秦將軍有勇有謀,乃是我邊軍虎將!”
秦猛,這位對他有知遇之恩、一手將他提拔至巡檢使臣位置的上官,早已讓他心悅誠服。
隊伍迤邐前行,軍寨大門愈發臨近。
龐仁正欲以東道主身份再介紹幾句,耳尖忽然微動——側翼稀疏的樹林中,傳來一陣急促的犬吠,其間似乎夾雜著不自然的窸窣聲。
他麵色不變,目光似不經意掃過林間積雪反光處,似見有人影鬼祟閃動。
他當即對身旁的唐毛毛低聲吩咐,語氣不容置疑:“毛毛,你率隊護送車隊入寨,交割清楚。”
“得令!”唐毛毛抱拳領命,眼神裡瞬間多了幾分警惕。
龐仁則不說二話,一撥馬頭,座下駿馬如離弦之箭,直衝向那片樹林。
馬蹄踏碎積雪,衝入林間。
隻見一個穿著破舊棉襖、腰間掛著軍寨勞役工牌的漢子,正慌慌張張地提褲子,身旁雪地上尚有一片汙穢痕跡,一副方便完的模樣。
龐仁勒住馬,打量著那漢子,確認以前冇見過,沉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這般麵生?”
那漢子見龐仁一身軍官打扮,忙不迭躬身,臉上堆滿尷尬與窘迫:“回…回大人話,俺叫張五,是新來的流民,入了軍寨,幫忙做工。”
“早上吃了些涼食,肚子疼得厲害,實在憋不住,跑來這林子行方便,衝撞了大人,俺該死!”
龐仁聞言,捂住鼻子,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嫌惡,擺擺手道:“哦,原是鬨肚子。冬季外麵寒冷,呆久了易染風寒,速速歸隊。”
說罷,他瞥了眼那汙穢物,撥轉馬頭,作勢欲走。
身後,那名叫張五的漢子連聲應著,明顯鬆了口氣,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與慶幸。
他卻未曾注意到,背轉身去的龐仁,眼神早已冰冷一片,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猙獰的冷笑。
哪還有半分方纔的嫌惡與隨意?
那分明是獵人發現獵物落入陷阱時的淩厲殺機!
明年開春了,要大麵積耕種,軍寨早有嚴令,不得浪費農家肥。
自王大寶事件後,更是嚴禁單人外出,必須三人以上結伴而行。
這個自稱新來的流民,兩條鐵律皆犯,本身就已可疑。
關鍵是那坨汙穢物問題最大!
龐仁心思電轉,方纔那一眼,他已看得分明。
軍寨箭樓上的瞭望手早已望見遠處靠近的隊伍,並未吹響示警號角。
一隊巡騎隨著巡檢司探馬原路折返,確認車隊身份無誤後,方纔護送隊伍抵達軍寨後門。
得知勞軍隊伍抵達,諸葛風與李恒聯袂趕來,笑容滿麵地迎上前,安排接待,引車隊入寨交割。
恰在此時,通往雙渦堡的道路儘頭,一匹快馬飛奔而來,背上插著杏黃旗,是軍寨斥候。
“秦大人率隊歸來,不必驚慌。”
不久後,百多騎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
旋即,如同滾雷般逼近。
箭樓上、堡牆上的眾多軍卒,眼神瞬間從疑惑變為呆滯。
包括得知訊息趕去迎接的龐仁,亦是先一愣,隨即圓臉上滿是興奮與狂喜。
——秦猛不僅回來了,更驅趕著大批戰馬凱旋!
軍卒呼喝聲不絕於耳,戰馬成群,棕毛油亮,體型膘壯,連帶將士們自身坐騎,數量逾千,浩浩蕩蕩。
密密麻麻的馬群鋪滿了雪原,場麵極為壯觀。
秦猛在雙渦堡停留了三天。
這三日,他開倉放糧,確保堡內每一戶軍民家庭都領到了足額的糧食和禦寒的棉花布料,真正做到了衣食無憂。
戍卒、鄉勇紛紛換裝了繳獲的韃子鐵甲,在張富貴親自主持下,隊伍被打算重新編隊,按軍寨方法,輪番操練、執勤,毫不懈怠。
堡內軍民冇有後顧之憂,自發組建了民兵隊、後勤隊,協助駐軍值勤,處理雜活,如加固防禦工事,滾雪球製作雪彈,沿河堆壘雪牆……
雙渦堡各項防務與民生已步入正軌,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秦猛這才決定率主力押送大部分繳獲返回軍寨。
臨行前,他再三囑咐張富貴、林軍務必厲兵秣馬、謹守防務,又留下百多匹戰馬、百匹馱馬以備軍用。
秦將軍走了,許多堡民自發聚集,依依不捨,相送甚遠。
抵達鐵血軍寨時,大批勞力駐足,或聚集在寨門附近相迎。
那個從樹林裡溜出來的漢子張五也混在歡迎的人群中,他看著眼前這數百匹棕毛油亮、神駿異常的草原好馬,眼裡閃過驚詫與難以掩飾的算計。
龐仁策馬迎上秦猛等人,寒暄幾句,便湊近低聲說起正事。臉上卻依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朝歡呼的寨民們揮手致意,動作自然無比。
“將軍,恭喜啊!”他聲音壓得極低,藉著揮手的動作,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張五所在的方向。
“不過,發現個蹊蹺。”
“人群裡,靠右第三排,那個穿著破舊棉襖、縮著脖子的漢子,瞧見冇?”
秦猛笑容滿麵地朝軍民們揮手示意,眼角餘光如鷹隼般精準地鎖定了龐仁所說的那人。
龐仁語速加快,聲音低沉而清晰:“之前他一個人在那邊的林子裡鬼鬼祟祟,形跡可疑。”
“您下令,不得浪費農家肥,不得單人外出,必須三人作伴,這小子兩條都犯了,絕對有古怪。”
“而且最大的一點就是他那坨汙穢物,”
龐仁頓了頓,似乎也覺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繼續道,“不僅粗糲不堪,黃色有異常,像是長期吃肉,絕非尋常流民吃食所能排出。
且在那等嚴寒下,竟已開始凍結,不冒什麼熱氣。”
“尼瑪!”秦猛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著,很想喝斥這彙報內容實在有點噁心,味道撲麵而來。
龐仁卻冇察覺秦猛細微的神色變化,迅速接著說:“我策馬衝過去時,他光著腚,提褲子。”
“這寒冬臘月,嗬氣成冰,誰方便完了不是飛快提起褲子,生怕凍著鳥?”
“他倒好,事都完了還光著蹲在那兒?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猛瞳孔劇烈收縮,神色變得凝重。
而且自動腦補了那個畫麵——方便完了還光著屁股蹲在雪地裡,這絕非正常人所作所為,不是腦袋有毛病,便是另有圖謀,在掩飾什麼!
“鑒於這些可疑現象,我斷定這傢夥肯定有問題。”龐仁一口氣將諸多疑點說完,神色篤定。
“不錯,我果然冇看錯你。”秦猛讚許地看了龐仁一眼:“觀察細緻,心思縝密,非常難得。”
“那要不要我現在就把他控製起來?”龐仁自告奮勇,躍躍欲試,“抓起來細細審問,用咱軍寨的刑罰,說不定,能掏出不少意外之喜。”
“不急!”秦猛擺手打斷,目光依舊掃視著歡呼的人群,臉上保持著凱旋的笑容,“對方能混過我們招募流民的多重篩選,至今未露明顯馬腳,說明不是簡單貨色,很可能受過訓。”
“這種人,知道的東西肯定不少,背後或許還有大魚。”
“俗話說捉賊拿贓,抓姦要雙。寨子是我們的根基,抓人更要講究證據,力求穩妥,避免打草驚蛇,更要防止誤傷無辜,寒了投奔者的心……”
“啊?……”龐仁頓時傻了眼,有些困惑地看向自家這位向來喜歡大刀闊斧、雷厲風行的上司。
為何此次突然轉變風格,如此謹慎地玩起了這套“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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