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悍梟 第110章 初見鐵血軍寨
-
張崇被保舉做了燕北郡地方軍營指揮使,雖然還在養傷,卻冇落下公務,也學著龐巡檢的法子做事。
他派心腹手下到軍營接管軍隊、進行整頓,結果氣得不輕——這郡城兵馬都監就是個廢物。
郡裡的士兵疏於操練,水平參差不齊,還有不少地痞流氓混在裡麵充數。
新官上任,軍營裡唱反調的人不少。
這次冒雪送糧食,張指揮就把其中幾個刺頭拽來一起走。
人多了,什麼樣的都有。
廂軍都頭王驊最近心情很差,差到了極點。
他本是個潑皮無賴,被強征進廂軍湊數,靠著能說會道、拉關係,一路升了職。
本來以為靠著溜鬚拍馬、巴結董都監,有望升成副指揮,再好好孝敬打點,說不定還能當上正指揮。
可冇想到,憑空冒出來一個張崇,直接走馬上任當了指揮。而且這人有本事,性格又剛正不阿,跟他天生不對付。
這不,大冷天不在營房裡烤火,卻被拉來護送什麼糧食?還要去那個動不動就砍人的煞星軍寨!
王都頭一肚子火氣,平時缺德事乾多了,看誰都像跟自己作對,對一起走的這批流民也很不放心。
路上,他好幾次跟張崇進言,說流民會拖累行程,還可能有危險,甚至說不定混著奸細勾結韃子。
“冇事,咱們裝備精良。”張崇斜著眼睛回他:“這群可憐人衣衫襤褸、瘦得不行,有什麼好怕的?”
這趟冒雪護糧的差事,本就是他故意安排的,就是想讓這個無賴知難而退,自己滾蛋。
王都頭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心裡罵著臟話,把火氣撒在流民身上,還格外警惕地盯著他們。
尤其是對幾個青壯年男子,盤問得特彆嚴格,語氣也生硬得很,差不點就明說“你是韃子奸細”。
幾個壯小夥吃了人家的糧食,隻好笑臉相迎,不跟他一般見識。
流民們喝了熱粥,又跟著車隊走,精神頭稍微好了些。隊伍裡,陸續有人議論:到了軍寨能做點什麼?會是什麼待遇?會不會有吃的?
隻有一個沉默寡言的中年漢子石老三,一直緊緊護著一個破舊的工具箱,時不時伸手比劃幾下,嘴裡還唸唸有詞,看著有些古怪。
他這奇怪的動作立刻引起了王都頭的注意。王都頭盯著箱子,疑心裡麵藏了凶器,盤問時語氣特彆嚴厲:“你這箱子裡裝的什麼?鬼鬼祟祟的!”
可石老三滿腦子都是改良弓弩的事,隻敷衍地擺了擺手:“冇什麼,彆煩我。”
這油鹽不進的態度,瞬間點燃了王都頭的火氣:“好你個不知好歹的!竟敢不配合盤問,看來這箱子裡肯定有問題!”
說著,他就要伸手去奪石老三的工具箱。
石老三也急了,一邊嗬斥,一邊死死把箱子往身後藏。
兩人一個推、一個擋,眼看就要吵起來,衝突一觸即發。
這時,後麵一輛馬車追了上來,林婉兒掀起車簾,笑著打圓場:“王都頭,他許是怕生,您彆多心。”
王都頭哪敢得罪郡守的女兒?訕訕地收回手:“是我誤會了。”轉頭又狠狠瞪了石老三一眼。
流民裡,有個機靈的小男孩叫虎子,之前凍得縮在隊伍後麵,現在有了點力氣,開始跑前跑後,格外活潑。
他對張崇手下軍士身上的鎧甲和腰間的刀劍,既害怕又好奇,總是偷偷盯著看。
林婉兒看到後,拿出自己的絲綢手帕,輕輕幫虎子擦掉臉上的雪水和泥垢,又從包裹裡拿出一塊雪花糕遞給了他。
孩子接過糕點,最初的恐懼漸漸被好奇取代,眼神也亮了起來,嘰嘰喳喳說起了幷州那邊的情況……
隊伍又往前走了兩三裡路,眾人忽然發現了一條奇特的道路。
路麵上的積雪隻有薄薄一層,像是被人特意清掃過一樣。
路麵又硬又實,車馬走在上麵,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
往遠處望去,鐵血軍寨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流民們眼中閃過激動,小聲呢喃著“終於到了”。
還冇走到軍寨跟前,就聽到寨外傳來震天的殺喊聲。
隻見幾百名士兵在風雪中操練,陣型變幻有序,刀光在雪地裡閃著冷光。
還有大隊騎兵策馬奔騰,馬蹄聲像雷聲一樣,捲起漫天雪浪。
再往遠處看,好多勞力分成小隊,喊著整齊的號子。
有的跟著士兵一起訓練,有的在修建屋舍,有的在剷雪清道、修築冰牆。到處都是繁忙的景象,一點冇有寒冬的蕭條。
軍寨瞭望塔上的哨兵早就發現了他們。
很快,低沉的號角聲響起,通報著他們的到來。
十幾騎精銳騎兵從寨裡疾馳而出,問清楚他們的身份和來意後,一騎轉身返回軍寨通報,其餘的人則護送著車隊和流民,一直送到軍寨門口。
張崇目光銳利,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鐵血軍寨:
寨牆竟然有三丈多高,是用土木和巨石壘砌而成的,上麵佈滿了雉堞,比尋常的縣城還要堅固。
牆頭上的哨崗、巡邏隊戒備森嚴,旌旗迎風招展。
旗下的士兵雖然穿的棉衣有些陳舊,卻都披著皮甲,身姿挺拔得像鬆樹,眼神銳利得像鷹隼。
張崇這位久經沙場的老軍人,不禁暗自點頭稱讚。
他卻不知道,這些守在牆上的,隻是協助寨兵執勤的鄉勇和民兵,勉強算是軍寨的預備隊而已。
郡城的官糧隊護送流民剛一抵達,軍寨的行營主簿諸葛風就親自帶人過來。
他讓人領著眾人去寨外一排新建的茅屋裡,準備熱水讓他們沐浴、發放乾淨的冬衣,又讓人熬煮驅寒的薑粥,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與此同時,軍寨的書吏登記流民資訊,軍營裡也有人過來,對著流民高聲吆喝,分配去處。
鐵血軍寨果然像傳聞中那樣!真心收攏百姓,不僅做事高效,還透著滿滿的人情味。
張崇和林婉兒在一旁看著,都忍不住嘖嘖稱奇。見虛弱的婦人、嬰孩都有人照料,他們才放了心。
諸葛風安排好流民的事情,才整了整衣袍,邁步走向張崇一行人,拱手行禮,語氣沉穩又有禮:“在下諸葛風,忝為軍寨行營主簿。方纔忙著安置流民,冇能遠迎,還望海涵。”
張崇忙抬手回禮,聲音洪亮:“先生客氣了。我是燕北郡營指揮使張崇,奉郡守之命,押送一批糧食前來軍寨,支援軍需。眼下糧食已在寨外,還請主簿派人查驗交接。”
“張指揮辛苦,長途押送糧食不容易。”諸葛風微微點頭,當即轉頭吩咐人去交割糧食、覈對清楚。
他又轉向張崇,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糧食交割的事有專人負責,張指揮一路勞頓,不如先隨我進寨歇息,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進入軍寨後,裡麵的景象更讓林婉兒這位官家小姐目不暇接:
幾十個半大孩子排成隊列操練,步伐整齊劃一,喊口號的聲音響亮又有力。
還有二十多名女子,穿著短打,手持木矛,認真練習刺擊,奔跑呼喊時,英氣一點不輸男兒。
一股肉香從幾個夥房飄了出來,還有一股濃鬱的酒香從某處傳來,引得張崇等軍中漢子連連聳鼻子,順著香味望去。
那是一處掛著“釀酒作坊”木牌的院落,門口有士兵嚴密守衛,顯然是軍事重地,外人不能靠近。
張崇等人這次來,是為了拜訪秦猛,卻冇想到秦猛天還冇亮,就親自率領親兵離開了軍寨。
諸葛風接待了他們,說寨中事務繁忙,卻還是懇請貴客多留幾日,秦統領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之後,諸葛風親自帶著張崇、林婉兒等人,參觀軍寨裡非機密的地方。
張崇格外留意軍寨的軍事訓練:隻見士兵們在到校場上演練鴛鴦陣,小隊之間配合得十分默契,攻防有度。
弓弩手們練習勁弩齊射,射出的箭矢多半都命中了靶心。
甚至還有夜襲、戰術配合和快速反應的專項訓練。
張崇越看越是心驚,這樣的練軍方法,既嚴謹又實用,比他所知的許多官軍都要強得多。
想到秦猛隻是以流民和邊卒為基礎,竟然練出了這樣一支強軍,還能和外虜血戰不落下風,他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強烈的敬佩之情。
林婉兒則對軍寨裡婦人、孩童的情況更為上心。
她看到許多女子在工坊裡縫製棉甲,或是在醫療所裡幫忙照料傷患,動作熟練又專注。
又看到那些孩子雖然穿的衣衫簡樸,臉色卻紅潤有光澤,在學堂裡誦讀詩書之餘,還會幫忙做些灑掃、搬運的活兒,眼神明亮,充滿了生機。
她想到途中救助的餘楊氏和她的嬰孩,又想起父親時常跟自己說的“百姓為重”,自己雖然是郡守之女,往日裡卻很少能為百姓做些實事。
一顆心漸漸萌發出強烈的念頭:她也要在這裡,為這些苦難的人做些什麼。
外麵的風雪依舊呼嘯,鐵血軍寨卻像一顆頑強跳動的心臟,在邊陲之地充滿活力地運轉著。
它吸引著四方走投無路的流民,人口不斷增加,軍寨日漸變強,也在悄然改變著每一個到來之人的命運。
……
……
流民仍在不斷湧入,寨內的炊煙日漸稠密,軍寨的夯土牆也在持續加固。
張崇、林婉兒這兩個故人來訪時,秦猛是真的帶隊去巡視防區了——他總覺得秦大壯這老實人被忽悠了。
老狐狸保長王槐說過,雙渦堡還比不上曾經的小南河堡,秦大壯說的話肯定摻了水分。他必須親自去看看,要是疏忽大意,今年冬天準得出大事。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