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畝禪心待月歸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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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首富周何晏最近迷上了出馬仙。
他領著年僅十八的少女回家,神色淺淡地交代。
“她叫江菀璃,是出馬仙,有辦法招來秋秋的亡魂,今後你就按照她說的做。”
說著,他煩悶地扯了扯領帶。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清白的?到時,一切自會真相大白。”
林洛初被他冷漠的眼神刺痛,卻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
隻因他口中的秋秋,是他的義妹,死於三個月前。
而她林洛初,則是所有人認定的殺人凶手。
林洛初生日那天,不過是用電蚊拍電死了一隻蚊子,就被保鏢狠狠按在電擊椅上!
“林小姐,你殺生了,又增添了一分罪業。”
江菀璃一臉嚴肅,說得煞有介事。
“隻有讓你真心懺悔,保持身心的純淨,一個月後,才能將秋秋小姐的亡魂招來附體。”
林洛初不理會她的荒謬言論,紅著眼倔強地看向周何晏。
“不過是一隻蚊子,難不成你也覺得這是殺生?”
周何晏硬朗的五官隱在陰影裡,鏡片後的眼神銳利如冰。
“為了秋秋,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林洛初心口泛起一陣尖銳的疼。
可還冇來得及說什麼,就被電得渾身直顫,肌肉陣陣痙攣。
滅頂的痛苦幾乎讓她暈厥!
意識恍惚之際,她似乎看見了二十歲的周何晏。
林洛初喜好武術,十六歲就離開家和周何晏一起闖蕩,不過短短四年,就幫著年僅二十的周何晏開了堂口,成了一方老大。
當看見她渾身佈滿瘡疤的那晚,要強的周何晏第一次在她眼前流下眼淚。
一遍遍親吻她身上的疤痕,不停地發誓。
“洛初,以後咱不爭地盤不打架了,我們開個公司做生意,好不好?”
“我周何晏發誓,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一根汗毛!”
當初的誓言還在耳邊發燙,可如今他卻親自讓人將她綁上電擊椅,受儘折磨。
多可笑啊。
不知過了多久,整個地下室隻剩林洛初一人。
她試圖爬起來,可每動一下,都剜肉刮骨般疼。
等她終於適應了,強忍著疼痛離開地下室,卻聽見後院傳來淒厲的慘叫!
林洛初心頭一跳,趕忙跑過去,卻見後院燃起了一大堆火。
炎炎烈日下,她父親被圈在熊熊烈火的中心!
“爸!”
林洛初目眥欲裂,嘶喊著跑上前!
可週何晏卻眼疾手快地將她攔下了。
江菀璃站在一旁,眉頭輕皺。
“林小姐,你父親在彆墅廚房殺魚烤魚,犯了不可殺生這條規矩,罪業深重。”
“他若不贖罪,身為他女兒的你也會受到影響,恐怕很難成功招來秋秋小姐。”
“更何況,火堆距離遠,不會真的燒到他。”
林洛初難以置信地瞪大眼,聲音尖銳而淒厲:“胡說八道!你這個瘋子!”
“招什麼魂都是假的!不存在的!
”
“你們這群瘋子!你們這難道就不是殺生了嗎?!!”
可任她怎麼掙紮,周何晏的手都鬆動不了分毫。
林洛初崩潰得眼淚直往下掉,拚命掙紮嘶喊。
“周何晏!那是我爸!他有心臟病!你要殺了他嗎?!”
“死掉的人難道比活著的人還要重要嗎?!”
可週何晏卻隻是冷冷地睨著她,薄唇吐出的話比零下三十度的冰雪還冷。
“洛初,秋秋在海底無助地掙紮時,你又可曾想過救她?”
嗡——
林洛初怔愣在原地,眼前瞬間模糊了一大片。
她想辯解,想嘶喊,想說安秋的死和自己冇有任何關係!
可那些話她早已翻來覆去講過無數遍。
冇有人信她。
她看著自己轟轟烈烈愛了十三年的男人,心口卻像是被狠狠鑿開一道口子,撕裂般疼。
十三年前,林父出海打漁,救下了意外墜海的周何晏。
他眉眼周正,氣質矜貴,隻一眼,林洛初便淪陷了,毅然決然離開家,跟著他四處闖蕩。
也是那時她才知道,他無父無母,隻有一個小兩歲的義妹。
林洛初憑著一身功夫,帶著他們二人走南闖北。
闖出了一番名堂,卻也闖出了一身傷。
周何晏不想再讓她受傷,便轉而進軍商界。
在做生意上,他天賦異稟。
不過六年就坐穩了港城商界的頭把交椅,一個眼神都能在港城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全港城人都知道,黑白通吃手段狠厲的周爺,有一個絕對的、任何人不得觸碰的軟肋——林洛初。
他把所有的溫情都給了她,甚至豪擲百億買下整棟樓送給她當聘禮。
耗資巨大的盛世婚禮上,他更是當著全港城人民發誓:
“洛初,虧妻者百財不入。”
“我周何晏心裡隻有你,這輩子都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否則就窮苦一輩子。”
可結婚一週年那天,林洛初獨自守著燭光晚餐到深夜,卻在朋友圈看見周何晏正在瑞士陪安秋滑雪。
她不顧時差當即打了電話過去質問,周何晏性感的嗓音低低地哄她:
“秋秋父母是因我而死,我想儘可能的彌補她,滿足她的願望和要求。”
“乖,等我回來陪你補個紀念
日。”
林洛初幾乎要將手機捏碎。
她不明白,一年365天,為什麼一定要挑結婚紀念
日這天。
接下來的兩年,林洛初的生日、結婚紀念
日,甚至有一次流產住院,周何晏統統不在。
他活躍在安秋的朋友圈裡。
每每林洛初質問起,他總是會說。
“小姑娘玩心大,一時興起就非要現在馬上出發,這些都是我欠她的,乖,等我回來好好陪你。”
林洛初不是軟柿子,直接找上了安秋。
可安秋卻哭著控訴她。
“明明我和晏哥哥從小一起長大,憑什麼和他結婚的是你?你纔是插足的那個,你纔是第三者!如果不是你,晏哥哥一定會娶我為妻!”
林洛初震驚於她對周何晏的愛意埋藏至深。
可她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安秋就死了。
死在了一場郵輪宴會上。
所有人都指認是她將安秋推下了海。
周何晏瘋了,花費大量金錢人脈去大海裡撈人,卻一無所獲。
隻在安秋的遺物裡找到一封遺書。
滿滿八頁紙的遺書,字裡行間都在控訴林洛初這些年對她的傷害。
一夕之間,林洛初成了殺人犯。
她把周何晏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無措地解釋。
“阿晏,這些年我一直把秋秋當親妹妹看待,我對她有多好你是知道的!我雖然生氣她,但絕不可能殺她!!”
“可是洛初”
男人半個身子隱在陰影裡,眼神涼薄得可怕。
“人證物證都指向你,你拿什麼證明自己的清白?”
冰冷的話,敲碎了林洛初最後一分希望。
周何晏最後還是請律師為她辯了無罪。
可昔日愛她如命的男人,從此卻對她隻剩冷眼,連話都說不了幾句。
現在更是為了那兩句莫名其妙的話,折磨她父親!
林父被送進醫院時,已經奄奄一息,可所有醫生卻都被調來給林洛初看傷。
林洛初崩潰地推開所有醫生,嘶聲大喊:
“江菀璃你這個瘋子!我根本不需要那麼多醫生!讓他們去給我爸看病!”
江菀璃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林小姐,剛纔您可是上過電擊椅的,不要逞強說自己冇事,再說,你是周爺的妻子,若是真傷了,我可不好交代。”
“不過既然你這麼著急,我倒是還有一個法子。”
“你跪夠999級台階,求來鳴音寺的觀音露喝下,對身上的傷有很大幫助。”
“這樣,醫生就可以去給你父親診治了。”
林洛初氣得渾身發抖,紅著眼死死盯著她。
“荒謬!你這個瘋子!你根本不會什麼招魂,你分明就是為了折磨我!”
她不明白,為何江菀璃的謊言伎倆明明如此拙劣,可週何晏卻深信不疑。
保鏢攔在門口,林洛初毫無辦法,隻能朝門外嘶喊:
“周何晏!我爸快要不行了!周——”
“周爺說一切都交由我做主。隻要你去,你父親立馬可以得到救治。”
短短幾句話,碾碎了林洛初最後一點希望。
也將她這熱烈了十三年的感情,一盆冷水澆滅了個乾淨。
她痛苦地閉上眼,認命道: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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