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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族:百戰求生 第304章 禁閉室的 “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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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閉室的

“團聚”

“警戒!一班!集合!”禁閉室側麵傳來另一個衛兵變了調的嘶吼!

急促而沉重的軍靴奔跑聲如同密集的鼓點,從紅磚房後麵和側麵傳來!

塵土被踏起,混合著汗味和橡膠鞋底摩擦地麵的焦糊味。

不過幾個呼吸,足足七八個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士兵,在一個士官的帶領下,如同一堵移動的鐵牆,瞬間湧到了禁閉室門口!

他們動作迅捷,訓練有素,呈半圓形將徐天亮和古之月死死圍在中間!

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抬起,冰冷的金屬光澤在烈日下閃爍著死亡的寒意!

刺刀成林,鋒刃直指二人!一股肅殺的鐵血氣息瞬間彌漫開來,壓過了所有的酸臭和燥熱。

那個帶隊的士官,一臉橫肉,眼神凶狠,

他看了一眼還捂著襠部在地上痛苦翻滾、幾乎要暈厥過去的帶隊中尉,

又看了看捂著臉、驚魂未定的哨兵,

最後目光像刀子一樣剜在徐天亮和古之月臉上,聲音如同寒冰撞擊:

“拿下!立刻!全部關進去!等候發落!”

根本不容分說!如狼似虎的士兵一擁而上!

幾條壯碩的胳膊如同鐵箍般死死勒住了徐天亮和古之月!

徐天亮還想掙紮怒吼:

“放開老子!老子是中…”

話沒說完,一記帶著槍托堅硬質感的拳頭狠狠搗在他肚子上!

“呃!”

徐天亮悶哼一聲,身體瞬間弓了下去,

胃裡翻江倒海,昨晚的紅燒肉和米酒差點全噴出來,隻剩下痛苦的乾嘔。

古之月則被兩個士兵死死反剪住雙臂,胳膊幾乎被擰斷,下巴被粗暴地頂在滾燙的紅磚牆上,粗糙的牆麵磨得麵板生疼。

他咬著牙,沒有吭聲,目光掃過地上痛苦抽搐的中尉和那個半邊臉腫得老高的年輕哨兵,心裡一片冰涼。

玩脫了。

“哐啷啷——!”

沉重鐵門被粗暴拉開的聲音,帶著鐵鏽摩擦的刺耳噪音。

“進去!”伴隨著一聲粗暴的嗬斥和猛力一推,

徐天亮和古之月像兩袋沉重的土豆,被狠狠推進了禁閉室門內!

背後鐵門“哐當”一聲巨響,帶著沉重的金屬撞擊聲和鎖舌扣死的“哢噠”聲,

隔絕了外麵刺眼的陽光和士兵們壓抑的喘息,也隔絕了所有的喧囂。

世界瞬間陷入一片昏暗和死寂。

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如同實質的粘稠液體,猛地糊了古之月一臉,嗆得他差點窒息。

那是汗液、尿液、嘔吐物、黴斑以及人體長時間不清潔所散發出的酸腐餿敗氣息,經過高溫發酵後形成的恐怖混合物。

光線極其昏暗,隻有門上方那個巴掌大的鐵柵欄小窗透進幾縷微弱的、漂浮著無數灰塵的光柱,勉強勾勒出這狹小空間的輪廓——

不到五平米,三麵是粗糙的紅磚牆,牆角放著一個散發著濃烈尿臊味的破舊搪瓷便桶。

地麵是冰冷的水泥,坑窪不平,積著一層滑膩膩、說不清成分的汙垢。

空氣悶熱得如同蒸籠,汗水幾乎是瞬間就浸透了單薄的軍裝,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角落裡,似乎有一團更深的陰影,散發著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我操他姥姥!”

徐天亮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冰冷肮臟的地麵上。

他扶著牆壁才勉強站穩,立刻破口大罵,聲音在狹小密閉的空間裡嗡嗡回響,

“反了天了!敢打老子!老子是中尉!中尉!”

他揉著被槍托狠搗過的肚子,疼得齜牙咧嘴,臉上的憤怒和屈辱比剛纔在門外更甚。

“天亮?古之月?是你們嗎?!”

角落裡那團陰影猛地動了一下,一個充滿震驚、難以置信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濃重的北方口音,正是張愛軍!

借著門縫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古之月勉強看清了張愛軍。

他鬍子拉碴,眼窩深陷,臉色蠟黃,身上的坦克兵夾克皺巴巴的,沾滿了汙漬,整個人比昨晚在餐館時憔悴邋遢了何止十倍。

他扶著牆壁站起來,動作有些僵硬,顯然在這裡麵已經關得夠嗆。

他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被推進來的兩人:

“你們…你們怎麼也進來了?外麵吵吵嚷嚷的…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徐天亮一聽張愛軍的聲音,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火氣“噌”地又上來了,也顧不上肚子疼了,一步跨到張愛軍所在的柵欄前(禁閉室內部用粗鐵柵欄隔成了幾個獨立小間),隔著冰冷的鐵條,指著張愛軍的鼻子就罵開了,

“張愛軍!你個狗日的!

老子問你!這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

他聲音震得鐵柵欄都嗡嗡作響,

“老子們好心好意來看你!他孃的!門口那小崽子,眼睛長在腚溝裡!

愣說沒證件不讓進!老子堂堂中尉!他不認!”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噴在鐵柵欄上,

“老子就賞了他個大耳刮子讓他開開眼!結果呢?

鑽出來個什麼狗屁中尉,二話不說就要拿老子!

老古好心拉架,那王八蛋還想動手打老古!

這不,老古‘不小心’絆了他一腳…那孫子就躺地上嚎得跟他孃的被劁了似的!

然後…呼啦上來一群丘八,就把老子們塞進來了!

操!這叫什麼事兒!”

古之月靠在冰冷滑膩的牆壁上,

聽著徐天亮這半真半假、避重就輕、把自己踹襠說成“絆了一腳”的控訴,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借著微光,看到張愛軍臉上的震驚慢慢變成了哭笑不得,最後幾乎成了絕望。

“你…你們…”

張愛軍指著徐天亮,手指都在哆嗦,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們倆…真是…真是我的活祖宗啊!

你們…你們打衛兵?還…還打了帶隊軍官?!”

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徐天亮!

你他媽是步兵!

步兵!

老子是坦克兵!

坦克兵啊!你懂不懂規矩?!”

“規矩?什麼狗屁規矩?”

徐天亮梗著脖子,

“老子就知道喝酒的時候你是兄弟!

關禁閉了老子就不能來看看?”

“看?有你這麼看的嗎?!”

張愛軍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連累的悲憤和欲哭無淚,

“兵種!兵種不一樣!

管理方法能他媽一樣嗎?!

步兵營區,晚上查鋪查哨,管得嚴!

可我們坦克兵呢?”

他用力拍打著冰冷的鐵柵欄,發出“哐哐”的噪音,

“我們他孃的是技術兵種!

摸的是幾十萬美金的鐵疙瘩!

是移動的彈藥庫!是油老虎!

軍紀條例第一條!

隻要在崗,隻要人在營區,哪怕休息日!

絕對!絕對!禁酒!

一滴都不能沾!

違令者,輕則禁閉,重則軍法!

懂不懂?!”

他喘著粗氣,看著柵欄外兩個一臉“那又怎樣”的家夥,簡直要吐血:

“昨晚!昨晚是週末!

在營區外!白老闆館子裡!

你們喝!老子陪你們喝!

喝死都行!沒人管!

可你們…你們他孃的把老子架回營區了!

老子醉得跟灘爛泥似的!軍容?狗屁軍容!

直接在連部門口被督察堵個正著!

人贓並獲!鐵證如山!這他媽的不關我關誰?!

三天禁閉!老子認了!就當醒酒!”

他越說越激動,指著徐天亮和古之月,

“可你們呢?你們倒好!跑這兒來撒野!

毆打衛兵!襲擊軍官!

你們…你們這他媽的是要把牢底坐穿啊!

還連累老子!這要是讓營長知道了…”

“營區不能喝酒?”

徐天亮像是第一次聽說這條規矩,愣了一下,隨即又強詞奪理,聲音卻小了些,

“那…那昨晚回來路上…

你不是自己走的挺穩當嗎?

誰知道你進營區就不行了…”

“放屁!”

張愛軍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我走穩當?

我那是被你們倆架著,腳不沾地‘飄’回來的!

老子最後怎麼進的營區大門都不知道!

隻知道醒來就在這狗日的籠子裡了!

渾身臭得跟屎坑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這禁閉室裡的惡臭讓他更煩躁了,

“開坦克?開個屁!

老子這禁閉坐完,能不能保住這連長都兩說!

你們還想著玩坦克?做夢去吧!”

張愛軍的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徐天亮頭上。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卻找不到詞兒。

那股子衝進來的“義氣”和“同當”的豪情,

在張愛軍絕望的控訴和這禁閉室令人窒息的惡臭中,

迅速冷卻、消散,隻剩下一種闖下大禍的茫然和懊喪。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肚子——那是被槍托搗的,

又摸了摸火辣辣的手掌——那是扇衛兵耳光的反作用力。

臉上的油汗混著灰塵,黏糊糊地難受。

他靠著冰冷的鐵柵欄,慢慢滑坐到同樣冰冷肮臟的地麵上,

半晌,才從喉嚨裡咕噥出一句,帶著金陵腔特有的沮喪和一絲後怕:

“他孃的…坦克沒開成…禁閉…倒他孃的…一起坐上了…”

聲音悶悶的,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

古之月一直沒說話,隻是閉著眼,忍受著胃裡那盤紅燒肉翻騰帶來的惡心感和這無處不在的惡臭。

他聽著張愛軍的話,心裡隻剩下苦笑。

是啊,兵種不同,規矩也不同。

他們這些步兵,習慣了泥地裡打滾,習慣了散漫,

哪裡懂得坦克兵守著那些昂貴鐵疙瘩時如履薄冰的森嚴軍紀?

昨晚那頓酒,那場豪言壯語,還有今天這場鬨劇,都像一場荒誕的夢。

他睜開眼,借著門縫那點微弱的光,看著隔壁小間裡張愛軍頹然坐下、抱頭沉默的身影,

又看看身邊垂頭喪氣、一身狼狽的徐天亮。

開坦克?現在想想,更像一個遙不可及的笑話了。

禁閉室裡隻剩下三人粗重壓抑的呼吸聲,還有牆角便桶裡隱約傳來的、令人作嘔的滴答聲。

悶熱、惡臭、絕望,像一層厚厚的油汙,緊緊包裹著他們。

時間在這裡彷彿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

五天。

整整一百二十個小時。

時間在禁閉室裡不再是流逝,而是一種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長、扭曲,浸泡在汗液、尿液、黴斑和絕望混合的汙濁空氣裡。

巴掌大的鐵窗透進的光線由灰白變成刺眼的白熾,再染上黃昏的昏黃,最後沉入死寂的黑暗,如此迴圈往複。

送來的食物是冰冷的、帶著餿味的糊糊和硬得像石頭的雜糧餅子,塞進嘴裡如同咀嚼木屑。

牆角那個搪瓷便桶散發的氣味,無孔不入,熏得人頭暈眼花,連呼吸都成了一種酷刑。

張愛軍從最初的憤怒控訴,到後來的沉默麻木,再到最後幾天的有氣無力的咒罵和唉聲歎氣。

徐天亮則經曆了暴怒、沮喪、百無聊賴的數磚縫、以及對著鐵門和柵欄一遍遍練習“問候”營部督察和那個帶隊中尉祖宗十八代的“金陵花式罵腔”。

古之月大部分時間都靠著冰冷的牆壁閉目養神,

試圖在腦海中描繪蘇北老家的麥田和河流來抵禦現實的汙穢,

但野人山的腐葉味和眼前這禁閉室的惡臭總是不合時宜地交織在一起,

讓他胃裡一陣陣翻騰。

終於,在第五天的清晨,

當那扇沉重鐵門伴隨著刺耳的“哐啷”聲和鐵鏽剝落的簌簌聲被拉開時,

門外湧入的、帶著塵土和清晨涼意的空氣,

竟讓三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貪婪地深吸了幾口,彷彿第一次品嘗到自由的滋味。

陽光依舊刺眼,卻不再帶著禁閉室裡的那種令人窒息的灼熱感。

“徐天亮!古之月!張愛軍!禁閉結束!出來!”

看守的聲音冷硬,不帶任何感情。

三人像三條被撈出臭水溝的落水狗,互相攙扶著(主要是徐天亮和張愛軍還有點腿軟),

踉踉蹌蹌地擠出那間散發著地獄氣息的紅磚牢籠。

外麵世界的色彩和聲音瞬間湧來,過於明亮,過於嘈雜,讓他們一時有些眩暈。

張愛軍臉色蠟黃,鬍子拉碴,眼窩深陷得像個骷髏,

他用力揉了揉被陽光刺痛的眼睛,看著身邊同樣狼狽不堪的兩人

尤其是徐天亮臉上那混合著油汗灰塵的汙垢和宿醉般的萎靡,

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哥幾個…這‘福’同享得…夠瓷實吧?

下次再有這‘難’,千萬…千萬彆想著‘當’兄弟了。”

他聲音沙啞,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和深深的無奈。

徐天亮沒搭理他的揶揄,他正貪婪地呼吸著,

雖然空氣中還混雜著修理廠的機油味和營區的塵土氣,

但比起禁閉室,簡直是仙氣。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發出哢吧哢吧的輕響,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渴望,越過營房的屋頂,

投向遠處坦克連駐地那片高大的鐵絲網方向。

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他彷彿又聞到了那冰冷的柴油味,聽到了履帶碾壓地麵的沉重轟鳴。

“哼,”

他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肚子(那槍托留下的紀念),

又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手掌(扇耳光的代價),

從鼻子裡重重哼出一股氣,帶著金陵腔特有的那種混不吝的勁兒,

“禁閉坐了…坦克…他孃的…早晚還得開!”

他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在立下一個新的誓言。

古之月默默地拍打著軍裝上厚厚的灰塵,那塵土在陽光下形成一道灰濛濛的煙柱。

他沒說話,隻是看了一眼徐天亮那依舊閃爍著執拗光芒的眼睛,

又看了看坦克連的方向,心裡歎了口氣。

開坦克?這夢,怕是還沒醒透。

兩人跟依舊萎靡不振的張愛軍草草道了個彆

(張愛軍還得拖著步子回坦克連報到,等待未知的發落),

便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基地另一頭的汽車駕駛學校走去。

旱季的太陽爬得很快,溫度迅速升高,

腳下的紅土地開始蒸騰起熱浪,

遠處的景物在熱浪中扭曲變形。

熟悉的塵土味、橡膠輪胎的焦糊味和劣質汽油的刺鼻氣味,

漸漸取代了坦克連那邊特有的鐵鏽和機油氣息,重新包裹了他們。

當那輛被徐天亮撞出個大窟窿、用粗糙鐵皮勉強修補好的道奇十輪卡車,

以及訓練場上歪歪扭扭畫著的白線,再次出現在視野裡時,

古之月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嘀嘀——!”

刺耳的汽車喇叭聲伴隨著美國教官約翰遜中尉那標誌性的、帶著驚恐的德州腔怒吼,遠遠傳來:

“徐!brake!踩brake!不是油門!

上帝啊!牆!牆又來了——!”

徐天亮充耳不聞,他正眯著眼,迎著刺目的陽光,

看著訓練場上另一輛歪歪扭扭練習著倒車的破卡車,腦子裡轉的卻是另一幅畫麵:

低矮的炮塔,冰冷的操縱杆,履帶捲起的漫天煙塵…他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唇,

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白記上海餐館米酒的微酸和紅燒肉的油膩,

混合著禁閉室的惡臭,最終都化成了一個執拗的念頭。

“老古,”

他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古之月,眼睛依舊望著那輛隨時可能再次親吻牆壁的卡車,

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你說…等張愛軍那小子緩過勁兒來…

禁閉的仇…他總得表示表示吧?

坦克…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

古之月看著前方那輛在約翰遜教官絕望的吼叫聲中,

再一次義無反顧衝向訓練場邊矮牆的破道奇,車尾噴出濃濃的黑煙。

他麵無表情地抬腳,對著徐天亮的屁股,不輕不重地踹了一下。

“先把你眼前這堵牆繞過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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