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戰九天紅塵路 第8章 鏡影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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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市燈火搖曳，人頭湧動夾雜低語，危機如網，正悄然收攏。
巷口傳來急促腳步，蘇瑾瑜不敢回頭，隻得一把扯住楚雁秋往暗巷深處疾行。赫連夜落在兩人身後，臉上仍是戲謔的笑意，步伐卻隱帶飄忽。他低聲提醒：“他們追過來了，三條暗道皆布有眼線。”
蘇瑾瑜端詳一瞬，沉聲道：“分頭撤。火市南角有暗渠，可藏身；雁秋往西，我北去。”目光電閃，楚雁秋與赫連夜心照不宣，三人在一束燈影下分道揚鑣。
巷外疾攢的腳步聲撲麵，夜色下的危機逼出每個人眸底深藏的冷意。赫連夜轉身前，抬眸與蘇瑾瑜對視，唇角一挑，輕佻卻分明透出示警之意：“小心你身後那隻‘狐’，它可能隨時變成狼。”
風息入骨，巷道濕滑，蘇瑾瑜屏住氣息藏於一處廢舊石坊，貼牆而立，周遭唯聞心跳。一陣異香淡淡漂近，她微不可聞地移動身形，赫然見一抹白衫倏然而至，身影高瘦，步履無聲。
那人停住，負手立於燭火斑駁的牆角，溫潤嗓音在夜風中猶帶笑意：“蘇姑娘如此謹慎，倒教人佩服。”
是封嵐。
他雙目如寒潭，表情不悲不喜，唯有微微上挑的眉尾泄露幾許探究。
蘇瑾瑜暗自收斂鋒芒，眸光流轉間已斟酌計策，“蒼炎宗聖子道阻且長，今夜亦闖火市玄機，所為何事？”
封嵐輕歎，拾階側身，將身影半隱於燈火之外，淡笑：“長夜無事，偶感好奇。不想卻追見遺族之鳳，何嘗不是緣分？”
她意有所指，反問：“彼此試探殘局中，真情恐隻是煙火。你出手阻我，分明是為黑石拍賣那枚‘靈契玉簡’。可那玉簡，真值你冒大險麼？”
封嵐不置可否，眼底波瀾漸起，冷靜道：“家族冇落，流亡生死之間，最應珍惜的，不該是‘信任’嗎？你對身側盟友，也要這樣防備嗎？”
蘇瑾瑜麵無表情，目光卻在夜裡微微收縮。她背貼石壁，手下長袖滑過一抹寒意：“我要的，從不是盲信。你呢——封嵐，你失手時，可還有資格懷疑旁人？”
短暫沉默，如刀刃與刀刃相擊。封嵐卻忽然移步，摺扇若無其事地敲擊石麵，嗓音隻餘一縷低緩，帶著某種通盟的暗示：“天樞遺脈既然頑強活下，遲早要直麵九族權謀。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從這一步開始，我們未必就是對立之途。”
蘇瑾瑜瞳仁一震，她明知此人自有深算，卻也嗅到隱約的投誠意味。可權謀盤根錯節，一時結盟，半分轉背，代價皆極沉重。
兩人靜立餘息，直到遠處刀鳴刺破黑暗。蘇瑾瑜眸中掠電，已然動身。
另一邊，火市西角空倉，楚雁秋急促喘息，回身推開一道暗門，甫一入內，冷風乍起，門後竟坐著熟悉的身影。
影隱門師叔雪玄衣，銀髮垂肩，目光深不可測，“雁秋，終於肯現身了？”
楚雁秋擠出一個自嘲的笑，攥緊袖口，“師叔，火市追兵非尋常勢力。門中叛逆之事，似已波及世間各方。”
雪玄衣的聲音冷透，“你可知你近來所為，早被門中視作嫌疑？你隨蘇瑾瑜行事，宗門守約還是背盟，你自辯一言。”
壓力如浪潮般席捲。楚雁秋心知今日若無清明之證，自已極可能永無翻身餘地。
她咬牙，步步謹慎反擊，“家族盟約本係合義。二十年前門中與九大宗族簽下秘契，彼時既有犧牲便有救贖。蘇瑾瑜流亡非為禍亂，隻是守承——師叔，你可還記得影隱門曾誓死守護過誰？”
雪玄衣神情一黯，唇角卻揚起冷意，“你父欠宗門血債，這筆賬，躲不過。你可知你協助天樞遺脈，已違本門規矩？”
楚雁秋目光愈發堅定，嗓音凜冽，“縱然與天下為敵，我隻認情義——並非每一筆血債都該由後人償付。師叔，這場鏖戰，我們都未曾選擇如何開始，隻能選擇如何終了。”
雪玄衣凝望片刻，終究未再言語，暗暗揮袖，樓外旋即響起嘈亂腳步。楚雁秋趁隙轉身而出，淚意微湧，咬唇而忍。
夜雨斜斜。赫連夜於市集東隅，倚牆觀局，眸中精芒流轉。他見蘇瑾瑜遁入小巷，唇角劃出一抹不羈笑意，快步迎上遊走的密探，手腕一翻，兩枚金幣與一枚玉符就地滾落。
“諸位兄台，火市內鬼藏身巷北暗樓。速去，便能得主子重賞。”他輕聲而語，話中真假難辨，密探們相視錯愕已然離去。
赫連夜斜眼掃視暗夜，低低自語：“每個人都是棋子，隻看誰心甘情願赴局。”
暗道交彙處，蘇瑾瑜終於脫身。夜色裡，她與楚雁秋重聚，彼時兩人目色肅然，沉默代替寒暄。赫連夜不費吹灰之力也現身，兩袖清風，彷彿隻是閒庭信步。
封嵐現身最後，他收斂全部鋒芒，隻靜靜站在眾人一側，目光在蘇瑾瑜身上停駐片刻，又很快移開。
幾人緩步走入火市之外的廢棄戲樓。台上殘燈搖曳，舊幕半掩，彷彿昨日盛事猶存，今日隻餘冷寂。
四人麵對麵而坐，空氣中瀰漫著未宣的疑慮與舊仇的新傷。楚雁秋低聲道：“家族與宗門的盟誓已斷，所有盟約都是一紙空談罷了。”
赫連夜玩味一笑，“盟約易斷，舊仇難消。隻怕我們在彼此背後插上一刀，纔是常理。”
封嵐輕歎，“宿命的枷鎖，誰都想掙脫。”他看著蘇瑾瑜，目光愈加沉靜，“但僅靠算計，有時抵不過一諾千金的力量。”
蘇瑾瑜抬眸，凝視空曠的戲台。燭光映在她睫毛上，落下無聲的波瀾。內心的決意，在諸位目光交錯處愈發清晰，“無論家族、宗門還是盟友，真正的敵人，始終在黑暗幕後操縱一切。”
她忽然站起，衣袂掠過殘光，清冷嗓音緩緩響起：“無論付出多少，我都要親手撕開攝政王洛明鶴那最後的麵紗。”
寂靜中，四人命運再度糾纏，彼此立場雖未明朗，卻隱有共通的敵影。戲樓燈火搖曳，如通欲碎的舊夢，也照亮前方交錯未明的紅塵路。
屋外夜色濃重，一陣寒風斜掠屋梁，四人各懷心事，彼此目光交彙間，已然明白：不論信任還是算計，唯有步步為營，方能走過這條潛藏殺機的歸途。
殘燭如豆，將他們的身影拉長在廢墟之上，也點燃了新一輪權謀與複仇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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