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依姆堪 第1章 楔子 依母堪地獄見聞在線免費閱讀
恩都利薩滿在“依母堪”的所見所聞:恩都利薩滿剛一進村,看到一個婦女舌頭上穿著一個鐵圈,兩個人拉著。恩都利薩滿問:“你們為什麼這樣對待她?”兩人答道:“在陽間淨說彆人壞話,損人利己,所以這樣懲罰她。”恩都利薩滿繼續往前走又看到前麵一個女人耳朵上的一個大耳環上麵繫著一根繩,幾個人使勁地拉著,那個婦女痛苦地直叫。恩都利薩滿問:“她犯了什麼罪這樣懲罰她?”那些人說:“在人世的時候好淘氣,從來不聽老人們的話,所以現在這樣懲罰她。”恩都利薩滿又朝前麵走,遠遠地看到一個女人正在垃圾堆旁吃剩飯,旁邊的蒼蠅亂飛。恩都利薩滿一打聽,原來這個人在陽間亂扔吃的東西,所以現在仍讓她把扔掉的東西吃掉。故事在敘述了上述一些情節之後這樣結束。恩都利薩滿剛要轉身往回走,隻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把她叫住,跟她談了一番話,最後再三囑咐她說,“你回去以後,把在這裡所見到的,都要清清楚楚地告訴陽間的人,讓他們學好,免得到陰間受罪。”
------摘自《黑龍江省呼瑪縣十八站鄂倫春民族鄉情況》(鄂倫春族調查材料之四),內蒙古少數民族社會曆史調查組編,1959
年。
第一章
即將結束的淘金季
若韃河的岸邊,一塊白底紅字的警告牌顯眼地立著,警告牌上用蒙古文和俄文寫著:“嚴禁盜采金礦”,醒目的骷髏頭圖案令人不寒而栗。
河穀裡煙霧繚繞,場麵一片繁忙。淘金客緊張地忙碌著,他們要趁雪季來臨前,儘量在河穀裡采集到更多的礦石,把它們提煉成金砂。然後離開這裡,回到各自的家鄉,等到來年的淘金季到來,再回到這片承載他們夢想和**的荒野。
這片屬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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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的河穀,距離中國國境線隻有幾公裡之遙。從最近的烏爾木鎮上出發,沿著若韃河溯源而上,再穿過沿河的鐵絲網,一個小時就能到達。至於這片礦場的發現,那是八年前的事情。據說是一名通緝犯,為逃避法律的製裁,越過國境線逃到這裡時,偶爾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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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地大物博,遠東地區這點小小的金礦資源,他們的政府根本就不在乎,隻是象征性地在河邊立了幾塊警告牌子,便放任不管了。所以當有人在此處淘金髮了財的訊息傳出去後,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中國人趟過若韃河,越境來到這裡。
在荒涼河穀的角落,一個淘金客正在土法鍊金。一個簡易熔爐夾在古老岩石裂縫中熊熊燃燒,其上的破舊鐵鍋蓋遮掩不住逸出的耀眼熾紅。手動風箱在一雙粗糙的手掌推動下,發出呼啦啦的旋轉聲,為這火焰注入新的生命力。
另一個淘金客則用雙手翻動著那些堅硬的礦石,一把接一把地扔進旁邊的不鏽鋼大鍋中。接著,一個帶有外文標識的桶被旋開,藍色的硝酸溶液倒入鍋中。酸液在裡麵沸騰著,表麵的泡沫此起彼伏。同時,蒸氣四散開來,空氣中傳來了幾聲接近窒息的咳嗽。
當那藍色的酸液被傾倒,它順著地麵上的水溝流淌,留下一片被毒液侵蝕的荒蕪。不論是植物還是那些微小的動物,都在這毒液的腐蝕下黯然失去生命。地麵上的汙水漸漸四散,慢慢流入山穀中蜿蜒的溪流,那溪流順著山穀的脈絡奔騰而下,最終靜靜地融入了若韃河的懷抱。
平靜的河邊,一個接一個的帳篷錯落有致。多蘭的雙手在淘洗著金砂,她的動作既專注又溫柔,不鏽鋼盆底逐漸積累起薄薄的含金砂層,而廢渣則順著水流悠悠流走。多蘭今年三十歲,她原本是兩百公裡外那座城市的居民,來這裡完全是由於她的丈夫--他因為賭博,輸掉了所有的家產,還欠下放帳人钜額的債務。於是在放帳人的逼迫下,多蘭和幼小的兒子,被迫跟著丈夫來到這裡,這也是他們唯一的活路了。
離多蘭不遠處的一個帳篷裡,霍三娃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塊精心包裹的布,布內露出閃閃發光的金砂。他以匠人的手法,輕輕將金砂倒入泥範中,沙沙的聲響在寂靜中顯得尤為清晰。這些金砂是自淘金季開始以來,四娃揹著父親和家裡人,獨自偷偷攢下來的。淘金季就快要結束了,他想在分彆前,把這些金砂做個成品送給心裡暗戀著的那個女人。
霍三娃,一個年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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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的山西小夥子,這是他跟著父親還有兩個哥哥來礦區的第二個年頭。因為父親以前就是個礦工,經驗豐富,所以他們家是整個河穀裡收穫最豐的一個小團體。
隨著打火機的火苗躍出,“噗”的一聲,乙炔噴槍被點燃,藍色的火焰噴湧而出。硼砂被霍三娃隨手撒入泥範中,覆蓋住了金砂。在藍色火焰的猛烈灼燒下,金砂漸漸熔化,化作一團熾熱的金水,在烈焰中閃爍著光芒。
若韃河如鏡的水麵上,所有的喧囂都被遠遠拋在腦後,隻有天空中潔白的雲朵,在河麵上悠閒地映照著自己的倒影。
霍三娃輕輕地放下手中嘶嘶作響的噴槍,他的目光透過護目鏡,定格在水槽中那顆心形的金塊上。金子在燈光下散發出迷人的光芒,他卻以一種淡然的眼神細細端詳,那雙眼裡冇有貪婪,隻有一片清澈。
他悄悄從帳篷中探出頭,望向河邊,隻見父親和兩個哥哥正專心致誌地在水中篩洗著金砂。趁著他們沉浸在工作中未曾注意,霍三娃將金塊緊緊攥在手裡,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褲兜,隨即哼著小曲,若無其事地走出了帳篷。
多蘭背對著帳篷外,她的雙手握著鐵杵,埋頭在石臼中將礦石一點點搗碎,旁邊的兒子沉溺於自己的小世界,玩得不亦樂乎。霍三娃輕盈地走過去,多蘭聽到他的口哨聲,轉過身來,露出了疲憊中的溫暖笑容。
“是三娃啊,過來有事嗎?”多蘭問道。
霍三娃並冇有直接回答,他彎腰拾起一塊石頭,隨意地掂了掂,用濃重的山西口音說道:“多蘭姐,我爸說你們找的礦石都不行,含金量太低。”
多蘭的手並未因此而停歇,她繼續著手中的工作,言語間很是無奈:“那冇辦法,我跟你姐夫以前都冇做過這行,能出多少金子全憑運氣,湊活著乾吧。”
霍三娃的語氣帶著幾分惆悵:“姐,我爸說雨雪天快要來了,再乾幾天,我們就回山西。”
“那不挺好的,賺到錢了回家好好過安生日子,以後能不出來就彆再出來了。”多蘭說著,不經意間抬頭望向霍三娃。
霍三娃卻像是在躲避什麼,他的視線閃躲著,不敢和多蘭的目光相接。
“其實我不想回去,回去冇意思。”霍三娃低聲說著,緊攥著金塊的手在褲兜裡不安地摩挲,他在醞釀著起勇氣,要將它送給多蘭。
突然,遠處父親的吼聲劃破了寧靜:“三娃!三娃!你乾啥呢?給我過來。”
多蘭望著霍三娃那被召喚的身影,看著他無可奈何地走回去,手裡的鐵杵砸下的聲音似乎更加沉重了。
霍三娃邊走邊回頭,扔下一句話:“姐,明天我再跟你說。”他的聲音裡滿是不捨,而那顆金塊彷彿成了他未竟的心聲和無處安放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