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養小首輔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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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需延遲三日,
補足可立看 比的是學問,
比的也是前程。
都是寒門出身,
他們當然知道身在農家想要讀書有多麽難,所以之前薛庭儴說薛氏一族在安身立命的同時,一直不忘培養家中子孫,喬秀才纔會大加讚賞。
因為他知道這件事看似微不足道,實則對農戶人家來說太難了,能有這種靠讀書來改變自身命運想法的人家又有幾個。
可以這麽說,
鄉下寒門出身能身負功名者,無不是經曆大磨難,
起點比旁人低太多,要花費無數力氣才能趕上他人,
而同時他們還要麵對各種競爭的殘酷。
這種競爭不光是同窗之間,
同考之間,
更是同宗族之間,甚至是自己的親兄弟。
成則海闊天空憑魚躍,
自此不是一般人,敗則放下書卷拿起鋤頭,一輩子臉朝黃土背朝天。
就是因為瞭解這種殘酷,
所以二人不免多想,
是不是此子故意說弱自己學問,
就是想拉著兄弟降低出題的難度。可這卻是一把雙麵刃,
畢竟學業落於他人,
本身對自己就是一種不利。
這些念頭隻發生在頃刻之間,而因為何秀才與喬秀才的突然關注,薛青山更是眉心一陣狂跳,生怕薛庭儴又口出什麽驚人之語。此時他已經顧不得去想,為何薛庭儴竟知道解經之說,也渾然忘了自己之前打的主意正是薛庭儴不明經義,自己兒子勝過他將是不費吹灰之力。
包括薛族長也是如此,族裏發生了什麽不能見人的事,也就僅限是族裏,若是大庭廣眾之下鬨出來,可就有些難看了。
兩人的目光像似帶了針似的,焦灼在薛庭儴的臉上。哪知他卻是靦腆一笑,道:“小子年幼時體弱多病,不免落下了些。”
薛青山忙陪笑道:“正是如此,不怕兩位前輩見笑,我這侄兒倒是天資聰慧,就是身體弱拖累了學業。”
薛族長也點頭附和。
旁人俱不知這是鬨哪一齣,隻是睜眼看著。隻有鄭裏正似乎意識到其中有什麽不妥,可他也說不上來具體,隻能保持沉默。
何秀才和喬秀才又是一番互相謙讓後,最後還是以何秀才為主。坐在上首的他對薛庭儴道:“既然你還不通經義,超出你所學範圍,未免有些失了公允。你二人尚且年幼,正是打熬基礎之時,便考考你二人基礎吧。”
聞言,薛俊才雖有些失望大材小用,錯失了自己表現的機會,卻也心生不屑。
不考經義,那薛庭儴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何秀才手捏鬍鬚,略微沉吟後,道:“朱子有雲:學之大小,固有不同,然其為道,則一而已。是以方其幼也,不習之於小學,則無以收其心,養其德性,而為大學之基本。你二人便各自默一篇《弟子規》吧。”
兩人都冇想到第一題竟然是默《弟子規》,要知道《弟子規》乃是蒙學之初所學,全篇不過隻有一千來字。除過總敘,共分為入則孝、出則悌、謹、信、泛愛眾、親仁、餘力學文七個篇章。
每個篇章都不長,三字一句,合轍押韻,朗朗上口。列述了弟子在家、外出及待人接物等應該恪守的種種規範,是童蒙養正、敦倫儘分,閒邪存誠,養成忠厚家風和對照自我的經典。也恰恰應證了何秀才之前所言的,學之大小,固有不同,然其為道,則一而已的道理。
已經有人準備了方桌和筆墨,每人一張桌案置於堂前,甚至連墨都幫著給磨好了。
兩人來到桌前,幾乎冇有任何猶豫,便提筆書寫。
隨著兩人急筆狂書,嘈雜聲漸漸淡去。哪怕是鄉下人不懂什麽大道理,也知道讀書人做學問時是不能打攪的。
這對薛庭儴來說並不是什麽難題,因為他僅隻有一本書,所以對於這些蒙學所學過的東西,都是花過大力氣背過。
不光是背,還要牢記,這樣在學堂上被提問,方能對答如流,因為他根本冇有參照物。
冇有書,卻勝過有書,因為這些都是刻在腦子裏。尤其自打做了那個夢以後,為了怕記憶被影響,他曾在腦子裏將自己背過的書,來回默了無數遍。
薛庭儴奮筆疾書的同時,也對這何秀纔有一絲改觀。
他能看出對方出這麽出人意料的題,並不是對方刻意放水,而是想打個出其不意。因為這弟子規對讀書人來說太淺顯了,初蒙學時便學過,可恰恰是學過便扔過。
除了初蒙學之時,之後先生並不會考這些東西。可能是考三字經,甚至百家姓,千字文,也不會是這弟子規。
薛庭儴甚至有些等不及想看薛俊才的反應了,也許對方能大致將這篇文章記下,可能否千餘字通通記下,且一字不錯,順序不錯?且何秀才讓默這弟子規,恐怕也不隻是默下,應該還應了小學中‘書’之一說。
僅憑自己的字,就足以勝過對方了。
誠如薛庭儴所想,起初薛俊才確實起了輕視之心。他甚至覺得這何秀才腦子是不是有病,竟然考《弟子規》。
這弟子規誰不會?入學之初便是要學的。可真默了下來,他才發現自己好像真冇自己想象中那麽會。
謹為去之後,是親愛我,還是身有傷?要知道這弟子規可不像其他文章,還能承前啟後,互相印證,前麵錯一句,後麵一段都會錯。
薛俊才越默心裏越煩,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默錯了。若是有人提問,他自然可對答如流。可默,還是一字不錯的默!
起先,他下筆如飛,之後卻越來越慢,甚至到了提筆不下,明顯就是不確定自己的記憶有冇有出錯。
反倒是薛庭儴從一開始就是不疾不徐,此時依舊是不疾不徐的寫著,但能看出他筆勢十分連貫,幾乎冇有停頓。
上首處,喬秀才目含感歎地看了何秀才一眼,一點都冇有掩飾自己的吃驚。對下麵的情形,他自然儘收於眼底,也不得不讚歎何秀才的心思巧妙。
何秀才微微一哂。其實他會出這種題,不過是就是想人出錯,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心態,萬萬冇想到竟會因此得到喬秀才的折服,讓他頗有幾分得意的同時,也對自己的靈機一動,感到十分自豪。
他撫著鬍子,淡笑道:“兩位小友不用著急,有一炷香的時間,足以寫下了。”
一炷香寫千餘字,貌似倉促了些,但可默寫弟子規這種淺白的東西,隻要抓緊一些,也不是不能寫完。
可那是之前,此時聽到有人提及時間,薛俊纔不禁更急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不停地去看那柱香,因為看得太過頻繁,讓他的速度更是慢了。
“好了,時間到。”
隨著話音落下,薛庭儴大筆一勾,放下了手中的毫筆。
薛俊才並冇有動,直到有人去了他身前,才發現他整個人僵硬如石,竟是大汗淋漓,而麵前的那張紙隻不過寫滿了一半。
因為兩人是背著大門,而薛青山及楊忠都是陪坐在末端,並冇有發現這其中的蹊蹺。在他們的想法中,一篇《弟子規》再簡單不過,薛俊纔怪異的樣子倒也引起兩人的側目,可他們依舊冇想到薛俊才竟是未能寫完
直到何秀才和喬秀才分別看過兩人的卷子後,互相對視一眼,由何秀才宣佈這一場是薛庭儴勝出。
薛青山詫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怎麽可能?”
同時下麵和門外都是議論紛紛,似乎都不敢置信薛俊才竟然輸了。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鬨。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村民們可不懂考的什麽,隻知道秀才老爺說薛俊才輸給薛家狗子了。
薛俊才輸給了薛狗子?
這,這實在是太令人吃驚了,要知道薛俊纔可一直是餘慶村年輕一輩中最為出色後生,哪個提起他不是豎起大拇指。
“何前輩,喬前輩,這是不是弄錯了,一篇弟子規……”
何秀才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便有兩人上前將薛俊才和薛庭儴的卷子展開並持起,展示給眾人看。
就見其中一張宣紙上,字跡筋力豐滿,端正美觀。而另一張宣紙上,字寫得也不差,卻是虎頭蛇尾,越到後麵越潦草,上麵甚至有墨跡點點。
“薛庭儴一字不差,卷麵上無塗改墨跡,乃是上佳的品相。而薛俊才並冇有默完,其中也有錯漏,所以這一場薛庭儴勝。”
“俊才!”薛青山詫異道,目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他還想說什麽,卻被楊忠拉了一把。
薛俊才一直冇有抬頭,直到此時他才僵硬地抬起頭來,紅著眼睛看了薛庭儴一眼。
……
接下來是第二場,這一場就迴歸到正常的考校功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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