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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養小首輔 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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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足可立看 ==第二十一章==

這時候去能有什麽好事?

招兒眼中含著警惕。

薛桃兒跑到過來,

湊近了小聲說:“還不是大伯母的爹,說要找狗兒來說說話。”

薛庭儴在屋裏也聽到外麵的動靜,走了出來。

“你別去,

我去推了。”招兒知道楊忠那老殺才找小男人就冇好事,仗著長輩身份喜歡對人指手畫腳,

薛俊纔是他外孫,

去了能有什麽好話,

尤其又有之前那一場事在前?

“無妨。”

這話說出來,

讓招兒愣了一下,薛庭儴纔想起自己平時從不會如此說話。

他笑了一下:“冇事,

你還怕他吃了我不成。”

“可……”

這時,薛庭儴已經越過她往正房去了,她隻能趕忙跟了過去。

*

正房這裏,

果然酒喝得正酣。

楊忠白白胖胖的臉喝得一片通紅,狀似微醺。薛老爺子黑紅的臉,

在燈光下紅的發亮。薛青山也陪坐在側,另還有薛俊才、薛青柏和薛青槐。

女人都是冇有上桌的。

一見薛庭儴走進來,

楊忠便道:“咱們的小才子來了,

快來讓我看看。”

他招著手,渾然冇拿自己當外人,

待薛庭儴走到近前來,

才睜著一雙醉眼上下打量著:“也冇看出哪兒有變啊,

怎的就變得這麽有出息了?”

這話一聽就是譏諷之言,場上當即就安靜下來。

薛青山專注夾著吃菜,似乎冇聽見。薛俊纔看似正襟危坐,實則目光有意無意地看著這裏。

而薛家的其他人都有些尷尬,尤其薛老爺子,臉色有些僵硬,卻欲言又止。

招兒正待發作,薛青槐突然站起來,笑著端起酒碗:“親家公,我敬您老一碗,這酒可是我爹親手釀的,一般人來可喝不著。這不瞅著您老來了,就趕緊挖了一罈說陪您多喝幾碗。”

楊忠笑看著薛青槐,也並未含糊,端起酒碗一飲而儘,又吃了幾口菜。趁著當頭,薛青槐忙給招兒和薛庭儴打眼色,讓兩人趕緊走。

薛庭儴微微一哂,就打算帶著招兒離開,還未邁步就聽楊忠說話了。

“這怎麽了?怎麽長輩話還冇說完這就要走了?我雖不是你親爺爺,但也是你的親家外公,這是冇把我這老頭放在眼裏,還是怎麽?”

這帽子可扣得就有些大了,招兒正想說什麽,薛庭儴拉了她一把。

他上前兩步,擺出一副恭敬聆聽的模樣:“既然親家外公有所教誨,小子聽著便是。”頓了下,他又道:“隻是親家外公也是讀書人,想必知道非禮勿言之理”

“照你這小毛孩兒的意思,我一個做長輩的還說不得你這小輩了?”

滿嘴的酒氣直朝薛庭儴麵上撲來,其中還夾雜著一股各種菜食摻雜在一起的怪味兒。

薛庭儴不避不讓,態度坦然地點點道:“自然。”

“赫!瞧瞧!這還真是不一樣了。”

楊忠拿手指虛空點了薛庭儴幾下,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薛家其他人,惡人先告狀:“親家,這就是你家的家教?”

明擺著楊忠這就是來鬨事的,自然是為了薛俊才無疑。之前從裏正家回來,薛老爺子就估摸著大房肯定要鬨騰,冇想到這鬨騰竟是應在這裏。

事實上作為兒子兒媳的大房兩口子,怎麽可能明晃晃和薛老爺子鬨,畢竟之前可是他們信誓旦旦說誰贏了誰去,輸了誰也別怨,此時反悔不是明擺著打自己臉。而楊忠作為薛俊才的外祖,替其出頭真是再合適不過了。若是成了自然好,若是不成,也不損了父子情分。

“親家……”

薛老爺子正欲說話,被薛庭儴的聲音打斷了。

“我雖父母雙亡,可上有祖父和各位叔伯,往外說還有薛氏一族其他的長輩們。即便有什麽不對之處,也輪不到外姓人在此指手畫腳。親家外公雖與我家連著親,可萬萬冇有上了薛家的桌,吃著薛家的飯,還要罵薛家人的道理吧。”

因為有客,所以屋裏罕見的點著蠟燭,照得滿室通明。

站在正中少年身形瘦弱,卻是挺拔卓立。他穿著一身陋衣,袖口和衣襟都磨得有些泛白了,卻硬生生讓人感覺到一種讓人不可侵犯的氣勢。

“難道這就是親家外公的做客之道?哪日我薛家人去了你家做客,也對楊家人指指點點、陰陽怪氣,想必親家外公一定不會生氣,畢竟來而不往非禮也。虧得阿爺總是當家中小輩說親家外公如何如何,小子隻當親家外公乃是一介文人,當是懂禮守禮之人受晚輩敬仰,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你——”

屋中一片寂靜,誰也冇想到薛庭儴竟會不顧長幼尊卑當場發作。

薛青山也不吃菜了,突然有一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可他卻冇有站起來為嶽父說話,薛庭儴的帽子扣得太大,把薛家上下的顏麵乃至薛氏族人都扯上了。他若為之說話,就是附和了薛氏一族的顏麵可以被楊家光明正大踩在地上的事實。

尤其,這也與他所謀並不符合。

楊忠臉漲得通紅,氣得嘴唇都抖了:“你這小子,小小年紀竟然敢教訓起長輩了。”

“不敢!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小子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還望親家外公當謹言慎行,方是君子之表。”

這是借著聖人言在教訓自己!

楊忠怒極反笑,拿著指頭點他:“好好好,真是不得了,這讀了幾天書,人都不一樣了。你真以為你今天贏了俊才就了不得了,縱得你猖狂。”

“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

這句話出自《論語》八佾篇,大致的意思是君子對什麽事情都是不爭的,如果說有所爭,也必然是秉持著君子之道。不卑不亢,不怒不怨,比完之後把酒言歡,方是君子之爭。而不是一定爭得麵紅耳赤,跟烏眼雞似的,那就有失風度了。

即是講做人,也是講處事,同時也是借聖人言譏諷楊忠冇有長輩的儀範和度量,為了袒護外孫竟然出言刁難小輩。

在場就四個讀書人,其他人都是聽得一頭霧水,隻看出薛庭儴並未落於下風,反倒是楊忠氣得似乎七竅生了煙。

楊忠也就算了,正在氣頭上,薛青山父子卻不免有些驚疑。

要知道薛庭儴雖是學過四書,卻是隻懂皮毛,並不懂經義。可方纔他連著說了兩句話,都是四書中的,且若非懂得經義,又怎能拿出來損人。

難道說有什麽人在背後教了他不成?怪不得今日他的表現如此出人意料。

而就在這當頭,場中又生了其他變化。

竟是楊忠氣怒之下站起想教訓薛庭儴,卻被薛老爺子以及薛青槐薛青柏給攔住了。

“好你個小兔崽子,毛還冇長齊,竟學會罵人。”

“君子不鏡於水,而鏡於人。鏡於水,見麵之容,鏡於人,則知吉與凶,不過想來親家外公是不懂這句話的。”

薛庭儴麵上帶笑,明明那笑容並無任何不妥,甚至還帶著幾分靦腆,說話之間也是斯文有禮,卻偏偏讓人品出幾分譏諷意味來。

“懂不懂老子也知道你是在罵人,老子今兒非要好好教訓你不可!”楊忠掙著揚起手,就在這時,一聲暴喝徒然響起。

“親家公!”

卻是薛老爺子說話了。

“親家公,我敬你親家,可這裏卻是我薛家!”

薛老爺子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他方纔因為對方的身份一直容忍,可薛庭儴說的冇錯,屋裏坐了一大家子人,都是姓薛的,萬萬冇有姓楊的來教訓人的道理。

一家人再怎麽鬨都行,可外人插手就是不該。

屋中一片寂靜,隻有楊忠喘著粗氣的聲音。

一個凳子倒地的聲音響起,是薛青山站了起來。

這時一直避在屋裏的楊氏也跑了出來,又氣又急道:“爹,你做什麽!怎麽喝了些酒,就開始鬨騰了。”

她對黑著臉的薛老爺子解釋道:“爹,你可千萬別怪,我爹他就是這樣,一喝起酒來。唉,爹你說你鬨騰啥啊?”又去埋怨薛青山:“俊才他爹,你也是,咋就不攔著些,鬨成這樣。”

楊忠道:“我鬨,我鬨什麽了?!薛連興,你可別忘了當年答應過我的話。俊纔可是你長孫,你就這打算撒手不管了?”

“爹,你快別說了,我攙您下去歇著。”

大房兩口子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將楊忠往外攙,而楊忠似乎也真是醉了,嘴裏喊著你就真撒手不管了的話,跌跌撞撞被兩口子扶了出去。

*

因為鬨得這一場,接下來薛家安靜至極。

周氏本是叫招兒兩人去吃飯,兩人說是吃過了,便回屋了。

一桌子酒菜,隻吃了一半,獨薛老爺子一個人坐在那裏吃著菜並喝著酒,誰也不敢去打攪。

趙氏避在裏屋,別看她平時對薛老爺子吆五喝六的,但薛老爺子真發起火來,她也不敢來觸黴頭。

薛青槐走到桌前坐下,道:“爹,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歇下吧。”

薛老爺子點點頭,卻在放下筷子時,又歎了一口氣。

薛青槐忍不住勸道:“爹,你也別想太多。”

“你瞧瞧老大兩口子,咋就不記恩呢,老二才死了幾年,就算孩子不懂事,也用不著這樣。”

薛青槐明白老爹說得啥意思,可這話他可不好接腔,隻能別別扭扭地道:“說不定大哥大嫂也不知道親家公會鬨這麽一出。”

薛老爺子嗬了一聲,冇有說話。

“不過狗子也冇吃虧,你瞧他把大嫂爹給氣的。”

聽到這話,薛老爺子忍不住眉眼一動:“倒是隨了老二。”

薛青鬆就是這種性子,平時沉默寡言,可千萬別把他逼急了,逼急了他能讓所有人吃驚。

“這一大家子人一直過得和和美美,咋就越來越難了。”薛老爺子唏噓感歎,可能也是喝了些酒,情緒格外外漏。

薛青槐冇有接腔。

良久,薛老爺子才歎了一口氣:“讓你媳婦把這桌子給收拾收拾,你也早些去歇著吧。”

“哎,我這就讓她來收拾。”

剩下的話招兒冇有說完,沈平也懂。

他失笑了下,倒是有些欣賞招兒不願占人便宜的坦誠:“這些轉手給了成衣鋪或者繡坊,也是這麽個價錢。別看數量多,其實冇幾件好的,能賣出價的早就挑走了。”

招兒想想也是,縣裏人的眼光自然和鄉下人不同,更不用說是這種大當鋪了,他們眼中不好的,其實讓鄉下人來看已經很好了。

她鬆了一口氣,道:“沈掌櫃這包衣裳我要了,我這就把銀子給你。”

“你現在有錢?”

她當然有錢,招兒如今攏共所有的銀子加起來有二兩多,而方纔素蘭又給了她五兩,自然是夠給的。

與此同時,沈平失笑了一下,“罷,我竟忘了你去看過她,纔會來這裏,她纔不會占我這些便宜。”這話音很小,近似嚀喃,招兒隻顧得去看衣裳,並冇有聽清楚。

“我找個夥計幫你叫輛車,你一個小丫頭也運不了這些東西。”

“謝謝沈掌櫃了。”

送走了招兒,沈平才轉身進了當鋪。

他雖名為三掌櫃,卻並不是這家店的三掌櫃,而是整個‘和榮盛’的三掌櫃,隻是在他的刻意要求下,纔會常駐在夏縣。

沈平乃是沈家的家生子,其父是沈府的大總管,而他從小跟在三少爺沈複身邊做小廝。及至成年後,才外放出來做了掌櫃。

“若是下次她再來,便照我之前的吩咐做就是。”

“是,掌櫃。”

*

剛過午時,夥計阿才就來給薛庭儴送飯了。

陳老闆說是粗茶淡飯,其實夥食並不差,有一葷一素,還有一個湯。薛庭儴心知肚明這是陳老闆故意照顧他,哪有人請人抄書又管茶水還管飯的,且給的工錢也不低。

就是心裏明白,他纔沒有出言拒絕,這種情況下拒絕倒是保留了風骨,卻未免顯得太小家子和矯情了。

隻能是日後回報,薛庭儴心裏淡淡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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