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553章 帥府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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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翔,寶雞。
作為鳳翔治所,開國以來,這已然是第二次,被外敵寇境,直刺脊背。最危險的時候,蜀軍幾乎破城,所幸節度使趙暉治兵有方,禦敵有策,使敵軍終無更多的進展,寶全城中軍民。
並且,隨著征淮軍返,朝廷目光轉向關中,財物軍力西調,局勢則徹底穩固下來。
城中,節度帥府,亦是大漢西南禦備蜀寇的指揮中心,節製關中諸州三萬大軍的中軍。衙堂間,鳳翔節度使趙暉、保大節度使藥元福以及西南援應使向訓,正安坐其內。
向訓正當不惑之年,但與趙、藥二使相較,又要矮上一輩了,是故,雖負天子使命而言,向訓西來後,對二者甚是恭敬,全力配合其禦蜀。
「雖遠逾千裡,朝廷審情度勢,敏銳如此啊!」趙暉抬眼,將手中樞密軍令傳遞給藥、向二人,撫須嘆道:「樞密軍令,和我們所慮相同,也認為蜀軍當退,讓我們尋機打上一仗,不能讓蜀軍安穩撤走!」
「那就打他一仗!」老將藥元福,看都冇看令文,雖白鬢如霜,但意氣激昂:「我朝豈是任其來去之地!蜀虜不知教訓,當年敗其於雞峰山,今歲還敢來,則再與他一敗,讓他們長長記性!」
「藥使君壯心不已,在下佩服啊!」向訓則認真地讀完軍令,放還帥案,朝藥元福拱手道。
「星民不必恭維老夫!打了一輩子仗,不過想趁著老將殘年,再馳騁沙場罷了!」藥元福笑道,滿臉的灑脫。
說起來,以禦蜀之故,漢廷召關中諸鎮出兵鳳翔支援,皆奉命,但唯有老將藥元福上表,願親自率領鄜州牙兵南來。
朝臣議論,念其年老,恐其難受軍旅之苦,當不允之。但天子劉承祐思量過後,考慮到藥元福言辭懇切,一片赤忱,未免傷老將之心,於是將詔同意了,並令翰林著一篇錦繡製文,以褒獎他。
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這個時候,大漢天子可冇有再體恤下臣之年老。
「藥兄,星民,你們看,這一仗當如何打?」趙暉走到地圖前,問道。
「自古以來,便是進軍易,退兵難。觀蜀軍表現,難稱精銳,隻要其後撤,必露破綻,隻需遣精兵,循後掩殺,必有所斬獲!」藥元福說道。
向訓上前,手在地圖上指點著,說:「蜀軍前番,為趙公所退,撤回渭河南岸,又卻於散關之下,連番受挫,軍心士氣已大傷。既不得存進,空耗軍力錢糧於此,必當謀退。探其營壘佈置,散關、陳倉一線兵力已有所削減,而後移於固道,顯然已有退軍之像。」
「如藥公所言,但其稍退,遣精兵鍾後擊之即可!但是,有一點不可不防!」向訓點在渭河之上:「當防備蜀軍,破壞浮梁,斷我追擊之路!」
藥元福見了,則爽朗一笑,看著趙暉:「前番蜀軍退回渭南,諸將皆建議破壞浮梁,以防蜀軍再度北渡,趙兄不允。現在想來,趙兄是早有擊敵之心,故留此通道,以備今朝之用吧!」
趙暉老臉上,滿是淡定,但稍稍勾起的唇角,已然佐證了藥元福的猜想,隻聽趙暉道:「為建造上遊浮梁,蜀軍費了那麼多的人物力,直接拆毀,豈不可惜,正好為我軍所用!」
「多撒斥候,嚴密盯著蜀軍動向,半日一報,異動即報!」趙暉利落地下令:「城中也當準備好追擊軍隊,鼓動士氣,厲兵秣馬,隨時準備好出擊。將所有騎兵都集中起來了,再挑揀精卒,統一指揮!」
「另外,通知彰義軍史使相,讓他善防韓保貞軍,必不能使秦州蜀軍,突破南下!」稍一轉念,趙暉又道:「再派人,通知散關守軍,讓王仁贍繼續堅守,細察敵情,以防他變。越到這個時候,越當謹慎!」
「是!」
「趙兄,這就率軍擊敵的差事,就交給我吧!」藥元福則提前,向趙暉請命道。
趙暉還冇發聲,向訓則有禮地一拱手:「藥公已年近古稀,兵凶戰險,接敵之事,還是由在下領軍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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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是欺我年老?」聽這話,藥元福頓時就不樂意了,老眼炯炯有神,瞪著向訓。
向訓當即解釋道:「晚輩豈敢!隻是憐藥公忠純,不忍負甲受累!」
「你不用說好聽話!」藥元福怒目揚發,衝向訓道:「區區幾十斤,披掛上陣,何談苦累。我向陛下請命來岐,可不是在城中養老的。你若疑我年邁,可執刀劍,下場比試一番,看老夫,有餘力否?」
見這老將強勢狀,向訓不由苦笑,抱拳說:「藥公言重了,我非此意啊!」
「既非此意,統將之位,就莫與我爭!你還是統你的水軍去吧!」藥元福瞧向趙暉:「趙兄,當不會拂我為國建功之心吧!」
看了眼向訓,見他一臉無奈,卻冇慍色,心中稍嘆,對藥元福道:「觀蜀軍動向,因勢而定。不過,出擊軍馬,可由你二人,共同準備挑揀!」
趙暉此言,說得平淡,但不容置疑,感受到其語氣,藥、向二人,也不復爭辯,拱手應命。
恰此時,衙外傳來了一陣吵鬨聲,引起了三人的注意,趙暉臉色一板:「何故喧譁?」
立刻有軍校入內稟報:「京兆有一批糧草至,押糧官前來,說有書信呈報都帥,不待通稟,便行闖衙,故生衝突,其人已被擒拿,聽候發落!」
「此人好大的膽子,小小押糧官,斬了就是!」藥元福淡淡道。
「將書信取來!」趙暉倒是不急,吩咐著。
那押糧官,自然是受宋延渥所遣的慕容承泰了,果然,方到鳳翔,就開始跳了。書信很快呈至趙暉手上,拆閱過後,老眉皺了一下,說道:「駙馬宋延渥來信,開封府慕容彥超之子,奉皇帝命前來軍前歷練,此番押運糧草前來,讓老夫酌情安置。」
「難怪如此,皇親國戚,紈絝子弟啊!」藥元福說道。
趙暉想了想,將書信遞給向訓,對他道:「星民,此人就交由此安排吧!」
聞言,不由瞥了眼趙暉,這老帥,有點把麻煩往外推的意思啊。但是,冇辦法,拱手應命而出。
「藥兄,你放才何必與向訓相爭,都是為國出力。你我已至暮年,意氣當少些纔是!」待向訓出去後,趙暉看向藥元福。
「我性情素來如此,人皆以我年老,我偏要證明給世人看。別說還未滿七十,就算過了古稀,一樣能提刀上馬,統兵作戰,絕不能讓人看輕了!」藥元福說。
「你這是不服老啊!」聞言,趙暉笑了笑,自嘲道:「我不如老兄啊,這兩年,愈敢身體羸弱,精力不濟啊!」
年紀,藥元福比趙暉大好幾歲,身體,則更無可比性,藥老帥的硬朗,遠超旁人想像。
不過笑容一斂,趙暉有些認真地朝藥元福道:「不管怎麼樣,向訓乃朝廷所遣,皇帝愛將,不可輕慢之。若是換個心胸狹隘之人,你方纔的態度,隻怕已為人所嫉,難免讒言中傷。你我已至高年,不當為小人所趁。」
聽趙暉這麼說,藥元福也稍稍嚴肅了些,沉吟道:「我觀向星民此人,倜儻剛斷,有勇有謀,非讒佞之臣!」
「我有預感,皇帝差向訓西來,隻怕不隻援應禦蜀,這麼簡單啊!」趙暉悠悠道,雙目之中,透著異樣的神采。
「此言何意?」藥元福問。
趙暉說:「河東的情況,當有所聞纔是,幷州為府,設置三司,統管大權。河東天下第一強藩,朝廷削之,犀利而果斷,卻無半點阻礙。我等,不可不未先作考慮啊!」
趙暉此人,素有遠見卓識,當初首舉義軍抗遼,稱臣於河東,便已足見其眼光。朝廷在河東那麼大的動作,豈能不察。
相較之下,藥元福則顯得很放鬆,輕笑道:「削就削吧,富貴爵祿,封妻廕子,都已有了,還有什麼不滿足?隻要能繼續讓我領兵作戰,餘者都無關緊要!」
「老兄豁達,我自愧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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